第六十三章 安巢(1 / 1)
牛阳与高一桐把家安在了县城里,房子是租来的两间低矮平房。其门窗破败,墙体斑驳的样子有些惊到了牛阳!但一看到高一桐就站在身边,她的心顿开!推开一间的房门,她又惊到:最里安放着一张不大但足以睡下两人的新床,上面放着崭新的铺盖、双枕。还有,墙上的碎花床围把床美美地围了起来!床一侧的地上摆放着两组立柜。
她一下子惊喜欢快起来!跑出去,看另一个房间:新的厨具俱全!
“谁弄的?”
“你说?”高一桐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脸的快乐惊诧!
“这就是咱们的家了?”不用回答!她冲过来,立起脚,双臂环上他的脖颈,脸埋在他肩头……
很快高一桐在县城的一建筑工地做了泥水工,这是他在外打工时学得的本领。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这真的是一种本领!生活在了一起,闲暇的时间,很容易他与她说话说到了他在外那些天的一些事。高一桐徐徐说来,说到他认为的难堪处,还不忘笑出来调侃一下自己,像是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时的牛阳往往不忍听下去!在熄了灯的小屋,她贴过去,握上他粗糙得不忍触碰的大手,心起潮润。
那年他才十八岁呀,力量还没有长出来,在家时也没有下过太大的力气。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是没有任何优势的!要的只能是他的吃苦耐劳了!只有这样才能被收留,才能站住脚。南方沿海的工地在当时已是雨后春笋,遍地拔节。内地的寻工者一拨一拨的到来,但各有自己的选择,有进工厂的有去工地的。工厂与工地是大有不同的!工地很苦但拿得多!外出打工者多是家里的男劳力,那时还少有女人出去打工。男人是家里的柱石,离家能拿回更多的钱哪怕再累也是他们的心愿,不然何苦离家外出?别人不去厂,可高一桐还是个孩子,他也不进厂。一个孩子他就这样要强!一个成年男人,或许人家是生手干起泥水工就会显得比高一桐轻松多了,因人家有体力有手上的茧做基础呢。可他要从使用工具上一步一步来!手上出了血泡,贴上创可贴继续干。与人搭班他自然不是受欢迎的对象。刚入工地的前几天,与人抬一个长型的水泥板,他说他好像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为了不让人笑话,他就两手狠命抓住板子,可人像是被那头的人带着走一样,身体像一个秋千向前方荡过去。
直到一二个月后,他仗着自己年轻、身高马大,不惜力、不怯力,渐渐练出了自己!再后来他拿的工资比同去的人都高!那一拨人对他刮目,人人争着要与他搭班干。这里面付出了他多少超人的意志?牛阳听到这里就听不下去!她抱紧他!他说到了下班,别人都洗了洗,上街吃些夜市或逛一逛街。可他连饭也不想吃了,扑在床上就想睡觉,瞪着眼,想起她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有时就强迫自己起来给她、给家里写信,可捏笔的手却如猪脚一样不听使唤!工友们笑他“把你的字写好呀,不然牛老师可是要生气的!”工友们已知道他与牛阳事之一二。他们知道他下班爱待在屋里,就给他捎回些吃的。第二天,浑身的累感加之像酥了一样的身体使他一次次的要战胜自己起床。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可他的信牛阳只回过两封呀,那是怎样的一段日子?要有怎样的意志与信念?牛阳常想,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一个十八岁的他会不会去陌生的地方扛起一方坚韧与倔强?他怎么就认定了她呢?这些让她常常对这个男孩子赋予仰视。尽管他会每天踏着夜色一身肮脏地归来,他一身的肮脏让她又有些不认得他了——这灰头土脸的高一桐让她心生酸楚!这酸楚让她的心在一日一日里与他牢牢地连在一起!
当下县城里,建筑业还是星星点点。他已对其中的趋势与操作了如指掌。他走进小城的建筑业,自信满满。他已组织了十多个人,成为他们的小组长。每天早出晚归,一身的臭汗一身的污秽。回到家里,牛阳迎接着他。闲散的牛阳,成了完全的高一桐背后的女人。整理房间,洗衣做饭,等待高一桐的归来。小日子如此粘稠如此甜蜜!
牛阳怀孕了!害得很厉害。吃了吐,吃了吐,翻江倒海的吐让她的身体状态下降到了极点。她头晕眼花,隔三差五还加着狠狠的头痛!全身无力,动也不想动,整天只能昏天黑地躺着。高一桐尽可能的做一些吃的,在家守着她,说真的那时俩人厨房的手头真不怎的!又没有冰箱,天气又热,熟了当时不想吃放久了可能又冷了,再热了吃起来有了酸味。再有租的是两间低矮的平房,那时哪有空调?高一桐买来了电扇,但可想屋子里的气温?后来只能在地面铺了席子,才好过些。工地上他还带着十几个工人呢,那时的工地各种工种的人事操作都是刚起步,高一桐必须带着他们亲力亲为才行。那些天高一桐家与工地两下跑,天天两耳中全是他的摩托声!每每的摩托声近来,牛阳像抓了救命的稻草!可她又必得上来好一阵呕吐,因着那摩托的汽油味!看着高一桐被太阳炙烤得黝黑且汗流浃背的样子,且那层黝黑的皮肤一洗澡就脱了皮!整个背部红红灼灼的!她真的很狠自己的拖累!高一桐几次说“咱们回牛庵的家去吧?”牛阳坚决拒绝!她不知道回家怎样面对那里的一切的一切!那时候真是傻,怀孕了还害羞不想让家里知道。“俺没事,俺行,你忙你的吧!”高一桐再上心,也终有忙过头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饿了渴了不能动,一动胸内就上翻!这样的身体让她再次坠入那场恶梦般的考试里!不分白天黑夜恍恍惚惚恶梦连连!苦熬的那些个日子里她没少掉眼泪,说不出的情绪让她的泪水颗颗滑进了印着双宿鸳鸯的枕巾。只有高一桐在身边她才知道她是在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爱情的结晶!
——如果回过头重来一遍那样的日子,怕是真的不能撑下来呢?但它何尝不是爱情最本真的样子?忆着它的苦,何尝未忆出了一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