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劫争(1 / 2)
对于知行棋社的棋客们来说,棋社二楼是个神秘的地方,因为他们从来没上去过,不知道里面的摆设,有几方桌子,几张凳子。
唯一知道的是,经常在二楼下棋的那两个老头,一个是知行棋社东家,程白水的教棋先生易方平,另一个是号称镖局行当中“江南第一”乃至是“天下第一”的新安镖局幕后东家,西陵镇上有名的杨狠人。
都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个寻常人家老头,却出人意料的好相与。
有时候也喜欢跑到楼下来,对别人的棋局指手画脚,易先生还好一些,至少别人不敢质疑他下棋的水平,谁质疑谁是傻子,而杨狠人却不一样了,在偶尔的几次和棋客们对弈的情况来看,也是个半斤八两的棋篓子,但是棋客们仍不敢质疑他下棋的水平,不是敬佩他的棋艺,而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
是真的不敢,谁敢谁就是傻子!
倒不是说他会当堂行凶什么的,那就太藐视法度了,只是被他这么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老头阴狠狠盯着,实在是瘆得慌,更何况这位独臂老头在西陵镇的传说中是有着一人追杀一伙强人,并将他们全部送去见十殿阎罗的骇人战绩。
虽然不知道这个传说最先出自谁口中,但以大家“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定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老头确是个善人,收养了七个孤儿并将他们养大成人,这年头,养孩子实在是不容易,何况是一个独臂老头呢?
所以棋客们对这个隐居棋社的杨狠人又敬又畏。
敬重不少,但畏惧更多。
今天下午杨狠人又罕见的的跑到楼下来看棋,之所以说很罕见,是因为上次杨狠人在大堂众多棋枰上指点江山还是年前的事情,现如今已经三月份,也就是说杨狠人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向众人展示他对棋局局势“精辟”的见解了。
众棋客也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化身“屁精”对他的见解又吹又捧了。
棋社常客胖子尤是如此。
见杨狠人现身,胖子毫不犹豫的在自己那盘局势大好的棋枰上弃子认输,弄得和他对弈的醒不醒十分茫然,揉了揉自己那时常惺忪的睡眼,呆若木鸡似的想道:难不成是我还没睡醒?
胖子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杨狠人跟前,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儿的主动和杨狠人说话,他等的是杨狠人点评别人棋局时自己可以在一旁发挥他拍马屁的大好天赋。
一副巴不得立马认下杨狠人做义父,然后排到杨家老八去的样子,然后就可以在西陵镇上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
让得大堂内的一众棋客嗤之以鼻。
柜台后看书的苏永年不禁抬头向这边看来,看着那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胖子今天这般卑躬屈膝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又看到胖子身前那眼眸较之前几天更显苍老且疲惫的杨狠人,苏永年放下书卷,眼里闪过一丝唏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杨狠人满身酒气的站在某方棋桌面前,面色潮红,暂时还是静观棋枰上局势变化,不发一语。
棋桌两方坐的是两位中年棋客,苏永年都略微有些面熟,却也只见过一二次,还不太清楚他们姓甚名谁,只知道他们隔几天来一次,与胖子他们比起来并不算勤。
该来的总是会来,此时棋枰上的中盘斗争已经陷入焦灼,执黑棋的那位棋客在被白棋抱吃后,白棋棋形甚厚,也许是判断场间局势并不乐观,放弃拆一的手段,采取了激烈的挑战态度,于是在右边形成了大劫争。
黑棋寻找劫材,在左下着了一手,逼迫白棋来应。
执白的棋客两指间手捻棋子,两眼紧盯着左下,思索良久。
若是解消劫左下白棋会不会承担被分而食之的风险?若是应了劫,这边的大劫争便要输了去,两块棋孰大孰小,如何取舍?
执白棋客一时下不定决心。
胖子估摸着杨狠人应是要开口了,故而心想着先铺垫则个,也好让他顺理成章的开口评论,还不显得是他先“观棋而语”不是?
胖子一时间都有些觉得自己真是个很有前途的小伙子。
他先是装模作样的咋了咋舌,然后又摸着下巴的小胡子淡淡的摇头,一副自己也难以抉择的样子。
但是杨狠人并没有出声,更没有回应他的打算,这让胖子很是无语,只能干咳嗽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一些没有位置在一旁喝茶等待或是在其它棋桌旁观战的棋客,被这边的杨狠人和胖子吸引过来,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更遑论是棋客这一类人。
刚才和胖子下棋下到一半就被对手敷衍认输的醒不醒因为棋局结束,所以棋桌让给了其他人去,照规矩自己是要歇一会等下个空出来的棋桌的,所以意犹未尽的醒不醒也凑了过来。
柜台后的苏永年和刚烧完水发现有热闹看的杨文远也悄然出现在对面人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