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镇神头(1 / 2)
程汝亮较洛安阳年长许多,名头也盛,让先自然不成问题,洛安阳也欣然接受,这也是大家都能预见到的事情,不让先才是奇怪,若是程汝亮执白先行,恐怕这棋已经不用下了。
双方分别在对角星位放定座子,黑白各两。
洛安阳手伸进古木云纹棋奁,从中夹出一颗黑子。
这是一副上好的云子,其色白如蛋青,黑如雅青,便是从观感、手感之上也能觉察出不一般来,洛安阳因不曾见过,棋子在手指间捻了捻,圆润光滑,落在棋枰上,清澈声响流于茶亭内,如烟云缭绕。
前楼讲棋台前,茶楼门外,一共三张竖枰,众多看客分而观棋,而二楼、三楼也各置棋枰一张,任其推演。
一个梁园茶楼端茶递水的小厮今日当此大任,不敢疏忽,双手夹着一张纸笺,万分小心的从后苑回廊拐角处飞奔进来,显出身形,站在讲棋台边,大声念道:
“程让先,洛执黑先行,第一手,黑棋入六三。第二手,白棋应以入六五!”
另有小厮站在讲棋台上的大竖枰旁,从后面双手抬起一颗大黑磁石棋子,重约有半斤余,按先前所报第一手的位置放在了竖枰右下角入六三处,磁石相吸,附于枰上,若非人力,不会自行落下。旋即又如此般抬起一颗白棋,落在入六五处。
台下棋手渐渐议论起来,而台上讲棋的乃是本地的一位对棋局形势颇有见地的老一辈棋手,更是一位老学究,他看了眼棋枰上黑白双方开局,沉吟了一声,而台下的嘉州众棋手也立即安静了下来。
“黑棋开局选择右下角大飞挂,而白棋飞镇此黑子,是常见的镇神头定式……”老学究声音沙哑而无力,众人若是不禁声,怕是谁也听不见什么,不过卢孝直等人还要备战,此时不宜让他们出来讲棋,这也难怪说嘉州棋坛青黄不接,便是能独当一面上台讲棋的棋手也不算多。
而那个传递纸笺的小厮通报完一处后又赶忙跑到茶楼门外,再次按纸笺上所写墨字,大喊了一声:
“程让先,洛执黑先行,第一手,黑棋入六三。第二手,白棋应以入六五!”
随即又各有两名小厮应声落子,外面分立的两张竖枰自然没有大堂里讲棋台上的那张竖枰一般大小,但比起平时用的棋枰大了许多,从远处也能看清枰上黑白局势如何,但有一点,就是人太多了。
所以有些脑子灵络的,赶紧跑去梁园茶楼对面的酒馆二楼,在酒馆二楼的临街窗边观棋却比这边宽敞许多,又不用挤在人堆里,还得垫起脚尖才能看到,再往后些的,便是踮起脚尖也看不到。
不像大堂内有讲棋台,台子位势高,台下的众人只需抬头看棋就是;但这也怪不得梁园茶楼负责此事的人,着实是没想到居然会从周近府县来了这么多观棋的人,临时才在门口搭设了两张竖枰,由嘉州棋坛中有些资历的老壮派棋手负责为众人讲解,所讲内容大抵和大堂内那位老学究差不多,开局很普通,是常见的定式。
大飞挂也称二间低挂,属于挂角的一种,即是为了破坏对方完全占有角部而与之分占角部的主要行棋方法,布局阶段常用。
而飞镇的应对方法更是常见,这是很久之前就已经有的镇神头定式,相传唐朝棋手王积薪和顾师言都曾用过,且都有棋谱遗留下来,但不知真假,却都十分经典,顾师言的棋谱是与当时日本国王子的一局手谈,而王积薪的棋谱被记录在《忘忧清乐集》中。
即是大名鼎鼎的一子解双征!
跑腿小厮的活计可还没干完,半刻不得停留,又相继往二楼三楼跑去。到了二楼时,因此处除了州学学生和学正训导外,尽是周近各县的棋坛代表,那些人听得小厮相报,立即在棋枰上落子,围而观之。
而许韶台几人却仍在楼台处,眺望着雪芽茶亭中对弈的两人。
许韶台不需得和这些人讨论什么,一来他们水平着实见不得大台面,二来他听得小厮报来的落子位置后,自能在脑海中落子,有没有棋枰都已无所谓。而杨家两兄弟和嫣然宛然二女就更是不在意棋局局势如何了。
杨文恭二人本就在围棋一道没甚天赋,只知晓规则罢了,他们只在意棋局最后的胜负,至于中间是否跌宕起伏,和他们并无关系。而嫣然宛然就更是无关了,她们只在意待会许韶台与程汝亮对弈的那盘棋是胜是负。
再到三楼,卢孝直等人原以为这草包刁知州还得要作威作福逼着他们为他讲解局势,谁知这刁知州竟看不懂棋,也懒得看棋,只是在下人的服侍下安安稳稳的看着茶园景色,他在意的只是棋局胜负,这一点倒与杨家两兄弟不谋而合了,而其余几个衣冠楚楚的青年公子哥却不像那刁知州,倒是对棋局的进展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其实刁知州也不知道那几位公子哥的身份,只是受上官相托,也就带了过来,不过刁知州仗着自己朝中的靠山,倒也没有对那些公子哥特别谄媚,只一个人悠闲享乐,也不想猜度那些公子哥是什么身份,毕竟如果自己花钱买官是为了对人卑躬屈膝的,他也就不会买这个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