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世子反攻套路(十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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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反悔?谢嫣百无聊赖吹开墙头上冒出的新芽,不就是你原世界的夫君一手安排的好戏么?
退婚一事只关系慕氏兄弟二人, 这两人谁得利最多谁就是幕后黑手, 哪里还需要深想。
主仆两个发了一通牢骚, 云碧水越说越是委屈,泪珠子不要钱地砸下来,她吸着鼻子带了哭腔,抬手拼命抹着脸颊边咸涩的晶莹:“父王身边的那些世家贵胄, 生来就含着金汤匙, 只知贪图享乐, 哪个不是纨绔子弟?可是观花街的那一眼, 我就知道他与他们都不一样。”
“他一身白衣坐在马车里侧脸看向身边的侍女, 神色温柔语气缱绻, 对待下人尚且如此宽厚更不必再提其他。他这样君子似的人物,巧儿, 我怎么舍得嫁与旁人?”
云碧水悲伤地不能自已,她抱住双肩, 面颊深深埋入膝盖里,极度绝望的姿态叫谢嫣看着有些喟叹。
云碧水没了戏水的心思, 她接过巧儿奉上的涑帛, 草草擦干净足上水珠心神不宁地入了阁里。
云
碧水一直有用夜宵的习惯,每日入睡前必饮下一碗调养身子的羹汤。
芝兰阁为此特地辟出一个小厨房供给云碧水独用, 她此番来太师府没有带厨子, 因此小厨房当班的都是太师府临时聘来的江南厨子。
厨子们互相不熟识, 安王府的下人怕是连这些厨子的脸都没有认全,也容易让谢嫣蒙混进去。
她翻墙进入阁里,半路经一个小厮的指引畅通无阻摸去了小厨房。
在灶台前忙得热火朝天的厨子无暇顾及身后来的是哪个侍女,头也不抬就问:“可是郡主的丫鬟?”
谢嫣气定神闲福了身子:“郡主让我来瞧瞧唤厨房做的药膳可好了。”
“姑娘且通融则个再等半盏茶的功夫,这药膳还需入味,望姑娘通融。”
厨子指着一边的凳子,“姑娘不妨先坐下歇息片刻。”
她含笑寒暄:“你们太师府的人倒是爽快。”
“我本不是太师府里的下人,”厨子握住勺柄撇去浓汤里的浮沫,一口江南口音软糯动听,“对府里的人情并不通透,只是主母警示过我们,后院的馥梅苑去不得。”
谢嫣看着窗户纸上突然映出的纤细身影,眼珠转了转,语调抬高:“怎么?馥梅苑里莫非住着什么鬼怪?”
“哪有什么鬼怪,是慕大少爷在那里住着呢,说是身子不好怕把病气过给郡主,才被主母拘着。唉……慕大少爷也是个可怜人。”
“也许是吧,”谢嫣随口附和,“您先熬着汤,奴婢去前院瞧瞧再过来。”
谢嫣推门便走,窗户边的人影疾速闪至一边,等她抬脚穿过婆娑树影时,身后的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是喘着气的急呼:“姐姐留步!姐姐留步!”
谢嫣转身回望,树叶间庭柯交错连半点月光都透不下来,她只能辨出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对方小心翼翼问:“姐姐是太师府的侍女?”
“不错,”谢嫣压粗了声线,语气迟疑,“姑娘是……”
“奴婢是安王府的侍女,敢问姐姐伺候的是府中的哪位主子?”
巧儿问话问得直白,谢嫣答得也轻松,她低笑一声有些羞于启齿,“是二少爷。”
巧儿顿时有些失望,她方才在厨房外头不意间听见这位姐姐同厨子聊起郡主魂牵梦萦的心上人,这才生了心思追出来询问,本以为她熟识这位深居简出的才子,不想却是服侍的二少爷。
巧儿担心自己的言辞泄露了郡主心思,只得硬着头皮问:“既是二少爷的丫鬟,想必见识应该颇多吧?姐姐能否说一说二少爷?”
“见识也并不如何,”谢嫣有些受宠若惊,“二少爷身强体壮,夜里总让人受不住……奴婢心中是极仰慕少爷的。”
她这话不得不叫人浮想联翩,瞬间勾起巧儿的不满,她收起亲昵态度,语气十分冷淡:“姐姐究竟是在二少爷房里做什么的?”
“奴婢服侍少爷起居,因太太管得严不许少爷纳妾,故而勉强是个通房。”
巧儿勃然变色,狠狠掐了她一把,啐声道:“原是个勾引郡马爷的狐媚子,亏我还姐姐长姐姐短地唤你,日后有你受的!”
经她恶意抹黑,慕成尧在郡主忠仆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也省得巧儿今后再为慕成尧说话。
谢嫣揉着被她掐得发红的胳膊,看着巧儿气势汹汹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双眼。
忽然意识到她眼下的所作所为已犯了系统规定的崩人设,崩人设的后果无法估计,谢嫣嘴角的弧度戛然而止。
然而系统半天没有跳出来喝止,谢嫣在脑中呼叫了系统多次,回应她的只有L-007的电流声。
她欣然接受这个在配角面前崩人设惩罚不成立的系统bug,趁着芝兰阁的守卫换班的空子偷偷溜回了馥梅苑。
慕君尧走马上任在即,起居史令的官服也快马加鞭送了过来。
八月初十这日,谢嫣将官服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一遍,慕君尧在绿萼下铺开张宣纸临摹书帖。
慕君尧看着埋在一堆朝服里显得体态格外娇小玲珑的谢嫣,饱蘸墨汁在宣纸潇潇洒洒绘了几笔。
须臾,他放下狼毫,他伸拂开她额角微湿的碎发:“你歇下,我自己来检查便是。”
谢嫣全神贯注搜查朝服的每一处针脚,自然没有注意慕君尧的举止。她捻出一根藏在腰腹处的银针,银针下端还穿着线头,针尖上抹了点暗色的东西,看着十分骇人。
近日慕成尧多次向云碧水示好,皆被她以身体抱恙为由闭门不见。这抹了药的针乍然出现在慕君尧的朝服里,且还是这等害人子孙的恶毒部位,只会是慕成尧的手笔。
慕君尧大抵也没料到会被人如此暗算,眼底掀起波澜壮阔的浓厚阴霾,他心急如焚捧着她的手仔细翻看:“可被那针扎中了手指?”
手指被人捏在手里有些别扭,谢嫣挣脱开来:“少爷不必担忧,奴婢命硬,死不了。”
命哪里禁得住折腾,慕君尧是一只脚踩进过鬼门关的人,再是多耀眼的身份都有零落入泥的一天,何况是嫣红。
他是主子,是她可以依靠的港湾,她在世上的一日,他再厌倦这等官官相护的世道也要为了她撑下去。
谢嫣打了盆井水,谨慎地拭水擦洗掉朝服腰腹处沾上的暗色汁水。
方将浣洗洁净的朝服晾上竹竿,院子里的垂花门处渐渐响起轻快的步伐。这步子轻巧至极,听着像是个少女,谢嫣闻声从朝服上的雀纹移开眼,向门外分神望去。
面前的侍女不知是哪个院子里的,低着头端着个盒子慢吞吞挪进院子里,她张望许久才抬起头脆生道:“大少爷可在?”
这一抬不要紧,看着那肖似沈烟歌的绝丽面容,谢嫣拍拍手上水珠扯了扯嘴角。
云碧水还真是个急性子,在芝兰阁里整天搜罗慕君尧的消息,她以为她还要在房里闷几天装几天病,没成想今日居然就亲自来了。
“本……奴婢是太师府新来的侍女,馥梅苑里的丫鬟少,嬷嬷便指了奴婢过来伺候……哪位是嫣红姐姐?”
谢嫣从被长风吹得瑟瑟作响的衣料里转身出来,“我是嫣红,姑娘可有太师府里的腰牌?”
云碧水手忙脚乱翻出腰间的香囊,抖出个木牌子,递给谢嫣:“奴婢碧云,还望姐姐多多照顾。”
“如此便无什么不妥之处。”假牌子造得同真的别无二致,谢嫣接过木牌子随便看了看又交给云碧水。
王香抱着被褥从里屋出来,眼带敌意地瞪了雪肤花貌的云碧水一眼,“这来的又是哪个丫头?”
王香脾气不太好,谢嫣通常都让她自个儿同自个儿生闷气,从不正面交涉,今次也不会理睬她。
她领云碧水上前,示意道:“这是大少爷。”
云碧水的神情在谢嫣眼中晃过一刻的恍惚和恋慕,年华正好的少女凝视面前眉目如画的青年,被他浑身的气度所震,竟讷讷吐不出一个字。
对比谢嫣与云碧水,她们二人一个是慕君尧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出身高贵的未婚妻,在慕成尧心中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
慕成尧对她的态度这几日明显敷衍冷淡许多,从前还能虚与委蛇对谢嫣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如今连这种表象都不愿委屈自己假意维持。
他不容许她迟疑,口吻中带了点挟制的意味,面容狰狞扭曲:“哪怕你动了退却的心思,眼下已经来不及。”
谢嫣并未表露出任何犹疑不满,慕成尧却兀自脑补她的一言一行,怀疑她包藏祸心。
慕君尧因政绩斐然在朝中名声大噪,他的才华胸襟非慕成尧所能及。
慕君尧越是不计较太师往日漠视,太师便越是止不住对他的愧疚,政务之事上对其多番提点,更是意欲给他说一门体面亲事。
方氏见此情势急红了眼,脚不沾地寻到慕成尧房中同他商议对策。日日夜夜的算计令慕成尧身心俱疲,他一边忙着安抚方氏,一边还需分神讨好安王府郡主,什么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以至于眼下已经失去理智。
直到谢嫣从馥梅苑里偷出慕君尧的手札奉给慕成尧,他阴沉面皮终于绽出满意的笑容
。
京城转眼就迎来了冬天,京都位于北地,十月已经是满城飞雪。
再过两月便等到慕成尧弱冠迎娶云碧水的日子,太师府与安王府双双筹备起婚事。
方氏担忧婚事拖得过长恐生变数,遂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事先办妥,最后求相师算了个良辰吉日,择定婚期包了红封子和彩礼一同送上安王府。
云碧水早已回到王府,安王妃唤她唤得急,致使云碧水未来得及与慕君尧作别匆匆离开太师府。
瞧着媒婆递上来慕成尧的生辰八字,云碧水摩挲掌心精巧的容臭,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心中厌恶得厉害,又不得不委屈自己同慕成尧相处。
经她旁敲侧击多次试探,慕成尧似乎已和宫里的某位娘娘交情甚笃。宫妃都是成了精的女人,心机手段乃个中翘楚,她的君尧能躲得过太师府的暗箭却仍避不开后宫里的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