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光如鳞(二)(2 / 2)
“……”周隐没有说话,他没打算告诉她梦里的事。
“其实,每个宫殿都不同。之前是我骗了公子。”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层月台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它的柱子上,刻的都有菡萏花,只是风化掉了一些痕迹。”
周隐看着她的背影,然后道:“我想知道当初殿下要我们离开,之后又留我们,是为什么。”
他朝瞿归云吐露心声。
“……我也不知道。”
周隐猜对了。她也在挣扎。
瞿归云远远的看见江姨和吟如,以及江徐徐,都在层月台门口等她,就立刻停下脚步,险些叫身后的周隐撞上自己,然后行罢礼,急匆匆赶去。
她还不忘留头:“榆树何时都可以看,但现在恐怕不行了。抱歉!”
周隐欲言又止,只好做罢。他转过身,往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层月台是独一无二的。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如同不愿去触碰那些回忆里的尖刺一样。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层月台,平淡无奇的瞿归云,却又太不一般。
瞿归云比他想象的还要不一般,她就如同一个没有刀剑的先知,她一眼望尽大瞿的气数,却对它无能为力。
瞿归云试图以周隐牵引南恒,最后还是放弃了,她宛若放弃了这个大瞿。
“恐怕以后,也不会是瞿了。”
那一刻她眼底的无助和悲伤,是真正的无助与悲伤。很多像她一样的人都在无能为力的叹息:尽了。
原来这就是她说的,今年要写的字——易。
这恐怕就是早些知道未来的怖惧,因为她的力量,太过于弱小。她甚至操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她的命途,还要靠那个高高在上的蔚帝来选择。甚至是那些奴才。她们的死活,也能牵绊着她,而不是像孟欲丞那样,一巴掌抡过去。杀伐果断这个词,用于谁都不能用于她。
周隐左右想着,不由主就到了禁街,那个鹤生已经不见了,宛若他从来没有在过一样。
他慢悠悠的晃到憩所,准备收拾行李离开,就见习深一脸着急的走过来:“公子回来太慢!”
“这和我想的时间是一样的,出什么事了?”周隐跟着习深愈加紧快的步伐,心下开始感到不妙。
“公子走后,宫里来了客人,送上了送行宴,文息要求试吃,那个宦官就要文息试吃。”
“然后呢?”周隐心底起伏不安,拐弯推开了文息房门。
“中毒了。”
周隐的身体突然一陡,差点摔在地上,习深立刻扶住他。
“宦官怎讲?”
“这是御赐之物,有了毛病,也是恩赐,吃的舒坦,也是恩赐。”
这便是蔚帝的强留之法。
“他叫我去要解药吗?”周隐看向床榻上的文息,沉闷的声音如似风起。
文息床榻旁的大夫起身来到周隐与习深前跪下:“公子,爷爷,这位先生中的毒,咱们沧元都平常人怕是解不了。”
周隐抬头看向文息,他紧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毫无生机。
他暗暗握住拳头:“哪里能解?”
“这恐怕要问施毒的人了。”大夫磕头。
周隐神色渐渐的变着,渐渐的黑下来,他突然一把抓住习深的衣领:“如若文息出了事,我就回我的沧海边。这就是瞿归云留我,留我。”他的眼眶渐渐红润,红润又渐渐退去。
他放开习深,转身往外走去。
习深低低眼睛,然后立刻跟上去,伸手拉住他:“你去哪?”
“沧元宫。”
“疯了!”习深抓住他的剑,往回拽。
“没疯!”他狠狠的撂一句,然后夺开剑柄,往前走去。
瞿归云前往御政殿请安时,右丞齐怀珍也在。
本来他与蔚帝正在聊着什么,等到瞿归云到时,话题也就戛然而止了。
蔚帝看着瞿归云,然后问道:“小云,都十八了?”
“回皇兄,正是。”她微微行礼。
“想不想,要个封号?”
听罢,齐怀珍看向瞿归云,见瞿归云抬抬眼皮,却不曾抬头。
高贞也看向瞿归云。他们都知道这个封号意味着什么。
“陛下,只有将要出嫁的公主,才要封号。”高贞弯弯腰,道。
“朕就问问小云,要不要。”
瞿归云并不记得最近有什么外邦人来,突然说起这个,难倒有和亲打算?那会是哪个公子?不对,是哪个国。
“小云唯听皇兄安排。只是小云姿陋才浅,心窄体贱,如若担当起称号,恐怕会让别的远胜于小云的姐妹所伤心。但如若能为皇兄分忧,亦是小云荣幸。”
“朕只是问问,看你紧张的。”
听见蔚帝的笑声,齐怀珍也不由得扬扬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