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2 / 2)
顾茗端起茶杯挡在眼前,拒绝被吴桐游说:“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吴桐几乎要哀嚎了:“阿茗你又拒绝我?!”
章启越轻笑:“吴桐,你饶了阿茗罢,听说她之前还在小学带过课,如今都早辞职了,专心写作呢。”将海棠糕挪到顾茗面前:“阿茗,尝尝这个。”
钱秀玲笑起来:“阿茗,你不知道你的《异乡人》有多火,连载之后,我们学校的老师也特别喜欢,认为你的白话小说自成一派,说真应该请你去给我们上写作文课,我没敢告诉他与你认识,生怕他跟我要联络地址。”
尚吉香也连连附和:“我们同学都特别喜欢《异乡人》!”
这样的赞美简直让顾茗的厚脸皮也快招架不住了,她埋头吃糕:“今天好像是我带你们来听苏州评弹的,可不是给我开表彰大会!”
忽听得耳边有中年男子的声音:“容城公子,许久未见,这一向可好?”
顾茗抬头瞧时,嘴里还咬着半块糕,人却已经愣住了,样子还有点蠢,冯瞿不期然想起她初进少帅府,有天上学之前也是傻呼呼咬着一只包子被他堵在了门口,模样跟现在差不多,都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犯蠢。
他心里忽然舒服一点了,似乎在军『政府』监狱里感受到的屈辱终于消减了不少。
“不记得了?去年底咱们在还清明兄的文艺沙龙……”他话未说完,顾茗被一口糕点呛到了,顿时咳的惊天顿地,忙朝他摆手。
章启越就坐在她身边,见状忙端起她的茶杯喂到了她嘴边,顾茗就着他的手灌了两口茶把糕点冲下去,抚着胸口喘顺了气儿,才忙向宋阅道歉:“宋先生失礼了,我并非不记得宋先生,只是没想到宋先生突然出现,惊到了而已。”
冯瞿瞧着章启越那只端茶的手刺眼不已。
顾茗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她的目光越过宋阅的肩膀,与他身后站着的冯瞿相触,彼此心里都明白,她哪里是被突然出现的宋阅给惊到了,分明是被从天而降的冯瞿给吓到了。
宋阅笑起来:“我以为容城公子不会喜欢苏州评弹这种老式的消遣方式,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你。”
顾茗微不可见的朝冯瞿点了下头,笑起来:“宋先生说哪里话,苏州评弹是民间文化,也是华夏文化的一部分,没道理提倡新文化运动就把所有旧的文化都抛弃,抛弃的是糟粕,优秀的还是应该继承的,强行造成文化断裂,与未来的文化传承有害无益。”
宋阅对她更为欣赏了:“不怪清名兄对你极力推崇,年纪轻轻见解不凡,今日我向你介绍一位朋友。”他让出身后的冯瞿:“这位是容城冯少帅。冯少帅,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容城公子,虽然年纪小,却当得起一声先生。”
分开数月之后,冯瞿终于站在了她面前,两人之间有三步左右的距离,他今日为未来的容城大学请教授,对待宋阅态度谦虚恭敬,他推荐的人态度也不能太过轻慢。
他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点淡淡笑意,向顾茗伸出了手:“先生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们身上,章启越心里无端涌上一阵不安,大约是因为这位冯少帅注视顾茗的目光太过危险。
顾茗礼貌微笑,伸手与他相握,一触即离:“冯少帅好。”
她的惊愕退去,表情管理的恰到好处,就好像……两个人初次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忘了晚了半小时。
看到楼下一位读者的评论,认为《异乡人》并无出奇之处,所以为此特意解释一下当时的文化环境……当然若有理解有误之处,敬请指正。
今天来看这本书也确实并没什么震憾,那是因为今天的思想眼界与民国的全然不同,今天我们所阅读的文字也是经历过无数先辈的文化运动及改革,才有了今天通俗易懂的文字表达方式。
事实上,直到清末,白话文还局限在通俗文学的范围,难登大雅之堂,文言文独尊作为书面通用语。
维新变法之后,为了开启民智,资产阶级改良派提倡用白话文,梁启超最先向霸占文坛的桐城派古文挑战,创制了“ 新文体”,用的虽还是文言,但平易畅达,杂以俚语、韵语及外国语法,已向着白话文迈出了第一步。
从清末到民初,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辛亥革命推翻帝制,老袁倒台,《新青年》提倡科学和民主,打倒孔家店的号召,思想的解放带来文体的解放,民主主义浪『潮』高涨,为白话文打下了群众基础。
民国六年初,胡适在《新青年》发表《文学改良刍议》提出着名的八不主义。一曰:须言之有物;二曰:不摹仿古人;三曰:须讲求文法;四曰:不做无病之□□;五曰:务去烂调套语;六曰:不用典;七曰:不讲对仗;八曰:不避俗字俗语。他认为,新文学的语言是白话的,文体是自由的,这样就可以注入新内容、新思想。
民国七年,《新青年》在钱玄同的倡议和影响之下第4卷第1号开始用白话文出版。同年,钱先生成为《新青年》的轮流编辑之一。在这期间,他曾动员鲁迅给《新青年》写文章。鲁迅先生发表了第一篇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头一次用鲁迅作笔名。
在此之前,一代才女陈衡哲已经在美国用白话文创作了第一篇小说,发表在《留美学生季报》上。
新文化运动的改革势必走到了旧派文人的对立面,思想革命也势必能引来无数场新旧两派思想斗争以及文字骂战。
白话文能不能替代文言文,总要以白话文的作品来说话,“五四”时期,白话论文在表现新思想、批判旧思想上,发挥了巨大的威力。白话文以其明白、清晰、准确、富有富有逻辑力量的特点让文言文相形见绌,在文学上,散文、小说、诗歌等文体,都开了新生面。特别是1921年,鲁迅的中篇小说《 阿q正传》的发表, 郭沫若诗集《女神》的出版,为白话文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阿q正传 》更是中国现代白话文学中赢得世界声誉的第一部杰作。
“五四”白话文运动,是一个活泼的、前进的、革命的运动,它在文艺语言上宣告了文言文时代的结束、白话文时代的开始。数千年来,中国通用的书面语没有白话文的合法地位,只有与口语脱节的文言文才算正统。直到“五四”时期,才把这种反常的局面翻了过来,使白话文在文学作品和一般的学术着作范围内取得了合法、正统的地位,开辟了一个白话文学的新纪元。
而女主的白话文小说《异乡人》就诞生在这种环境之下。
今天来看,也的确没什么出奇震憾之处,但放在当时这种大的环境之下,以女主十八岁的年纪阅历,是值得赞赏的。(当然因为作者文笔思想所限,只能写出这种水平的小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尬吹《异乡人》有多好……就全靠作者脸皮厚硬撑了)。
以及,其实文字革命最明显的就是文学作品,民国的小说很有意思,有些句子在今天读来磕磕巴巴,半通不通,甚至半文半白,各大家的文学作品风格与表达方式也大有不同,但在当时却是前辈文人学者摒弃了旧的文言文,而尝试在文化上的一次深度突围与革命,以挽国危。
军人革命救国用枪炮武器,而文人救国只能用思想及文字,殊途同归而已,都是在动『荡』时代里的竭尽全力,今天读到他们遗留下来的文字,结合当时的背景,意义更是不同。
抛开背景谈思想,都是耍流氓。
所懂不多,一点浅见,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