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感慨(2 / 2)
李仁德将二人引至御花园湖中心的一处凉亭,月色被树影遮挡,此时四周黑暗一片,他默默地在凉亭的四角点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烛火,借着微弱的光芒暗暗观察着萧亦寒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眼里萧亦寒虽是信阳王,但更是被幽禁的前朝太子,若说他的心中没有恨,或许谁都不会相信,所以他不得不提防。
“若是有盘棋,那该多好。”萧佑庭坐了下来,甚是可惜地深深一叹。
李仁德却是呼吸猛地一窒,他听出来了皇帝话中的意思,可是他并不想离开他的身旁半步。
见李仁德纹丝未动,萧佑庭轻轻咳嗽了一声:“李仁德,你回去宫中取来朕的棋盘,朕今夜要与信阳王下盘棋。”他自然是知道李仁德有哪些顾虑,可是如今的信阳王无权无势,对于他不会有任何威胁,即便是有威胁那又怎样呢?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属于他萧亦寒的,若是他有心要回,他也不会不给,而他……只要忆晚,便好。
“无妨,若是皇上与李公公有不便之处,那臣便先告辞了。”萧亦寒自是看出了李仁德的犹豫以及对他的不信任,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信阳王,难道他们的心底还不明白么?倘若真的想要夺回一切便要靠忍耐,无止境的忍耐。
“奴才这就回宫去取。”李仁德躬着身子,最后以一种警告的目光望着萧亦寒,萧亦寒却只是回以一抹浅笑,难道他天真的以为此刻的萧亦寒会蠢到动手对萧佑庭不利么?要得到一个已经属于萧玉博和萧佑庭的天下又谈何容易呢?他此刻这个最清闲王爷又要靠什么来夺取呢?
待李仁德的脚步声消失在夜色中之后,萧佑庭才缓慢而悠长地吐出一口气:“皇兄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若是有中意的姑娘,朕便帮你做主了。”
萧亦寒却是无奈地苦笑一声道:“皇上,臣没有中意的姑娘……”他顿了顿,眸光中有一种看不明的光在闪烁:“如今这天下最好的女子不是都在皇上的身边了,比如淑妃,比如景妃……比如……晚妃……”
萧佑庭的呼吸蓦地一窒,有些讶异地望向他,天下女子是有千千万,难道在他的眼中竟只有这三个才是天下最好的了么?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可是究竟不对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天下最好的女子倒是还有一位……”萧佑庭别过头,目光有些虚无地望向水中倒映出的朦胧月色。
“哦?既然是最好的,为何竟然没有入后宫呢?”萧亦寒饶有兴致地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月色在水中明亮异常,而他的心却是陡然寂寞了起来,在他的眼里心中,唯有凌怀冰才是他想要的,那一抹丽影就如同心头的朱砂痣一般,恰好点在了那最柔软的深处,艳如鲜血,今生无法抹去。
萧佑庭低首轻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傅明悦。”余光暗暗瞥了萧亦寒一眼,但见他面不改色,眸中的神色依旧沉着冷静,这样温婉的美人,又有多少人不会倾心呢?
好半晌,萧亦寒才眸光一闪,故作惊讶地叹道:“傅明悦,不就是那名动天下的倾城舞么?”
“正是!她是傅宪的女儿,若是你钟情于他,朕便帮你做主了……”
萧亦寒却是淡然地将他的话语打断:“臣……怕是无福消受这等倾国倾城的美人。”这是委婉的拒绝,他此时需要的只是侍妾,并不需要王妃,更不需要傅宪的女儿当王妃,萧佑庭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傅宪是他的亲信,傅明悦若是真的嫁给他也不过是身边的眼线罢了,果然,萧佑庭也是在防着他的。
萧佑庭的微笑却是如沐春风:“可是朕这一回是当定了这个媒人。”美人如玉,柔情似水,相信能够融化他那冰封的心,冰雪聪明的傅明悦也一定知道该如何当好信阳王妃。
萧亦寒本还想继续拒绝,但是萧佑庭已经不给他任何的机会说话:“如此就决定了,朕一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相信傅宪也会很满意这一桩亲事的。”
萧亦寒落寞地低垂下眼睑,傅宪怎么可能会满意这桩亲事呢?不止傅宪,天下应当没有任何一人会愿意将女儿嫁给像他萧亦寒这般的王爷吧!只是木已成舟,他也无力改变这一切,倒是要可惜了傅明悦那如玉一般的美人儿。
突然萧亦寒清楚地感觉到了周身浮起一股寒意,直直地窜入了心头,他一惊,但见夜色中银光一闪,一抹黑影自凉亭外迅速闪过。
“是李仁德回来了么?”萧佑庭也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过首去,但是那抹黑影微微一闪,一瞬间便来到了两人的眼前,蒙着脸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深邃的眸光好似两柄利刃一般,恨不能在萧佑庭的身上生生剐出两个血窟窿。
萧亦寒的目光深深地望入那一双眼,是何人,竟然是如此熟悉的眼眸……
一声急促而短暂的喘息,蓦地寒光一闪,银芒破空,那一柄长剑直直地刺向萧佑庭的胸口。
萧亦寒的脑海掠过千万个念头,就在那最危急的时刻他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量,只身一挺,便决然地挡在了他的前面,那股寒意顿时如浓雾一般包围在他的周身散不开去。
黑衣人仿佛是大吃了一惊,刺出的长剑已经无法再次收回,只见银光过处,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了萧佑庭的脸上。
萧亦寒只觉得冰凉的触感直直地刺入心底,“扑哧”一声,长剑迅速从他的体内拔出,本是致命的一击,但是所幸刺客想收却收不回的那一剑力道并不过猛,虽皮开肉绽但是绝对已经不致命。
“皇……兄……”萧佑庭本能地抱住迅速倒下的萧亦寒,怀中顿时一沉,而他却是好似没有了支点一般缓而慢地滑了下去。
黑衣人并不想就此放过萧佑庭,正当他准备再一次抽剑之时,却闻得身后脚步阵阵,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呼喊:“抓刺客,快点抓刺客……护驾,护驾……”
黑衣人一见情况不妙,迅速窜入了一遍的树丛里面,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李仁德惊魂未定地跑了过来,手中捧着的棋盘以及两钵棋子应声散落在了地上,萧佑庭却未见他的身后有任何的侍卫跟着,这才明白方才的阵势全是他一个人的杰作。
“皇上……您有没有受伤,老奴护驾来迟……”李仁德猛然瞥见萧佑庭怀中昏迷不醒的萧亦寒,一瞬间便明白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快,快传御医……”
巡夜的侍卫听到了响动,都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李仁德与萧佑庭一起扶着萧亦寒,侍卫们皆是惊慌失措,谁都没有想到从凉亭中走出来的居然是皇帝。
李仁德见侍卫们跪了一地,便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还不快传御医,快!”
侍卫们这才手忙脚乱地起身,萧佑庭望了一眼四周:“此处离晚清宫最近,赶紧将信阳王送去晚妃那里。”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不知道萧亦寒的伤势究竟如何,若是送去其他地方,万一耽搁了治疗,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仁德本想给出其他的提议,将信阳王送入晚妃那里,于情于理都不合适,难道皇上不为晚妃的清白着想了么?但是当他正要开口之时,萧佑庭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气急败坏地低吼:“朕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救人最要紧。”
晚清宫中依旧静谧地一如既往,寝殿中的凌忆晚已经穿上一袭新的薄衫,怔怔地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眼中干涩一片,她本以为自己会狠狠地痛哭一场,但是不曾想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是她太过于坚强么?还是根本就是脆弱地无法面对所发生的这一切。
好一个阴冷恶毒的信阳王,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毁她的清白,此恨绵绵,她恨,她好恨,恨不得亲手将利刃刺入他的胸口。
宫女小黛急促的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这才听到了门外那一片突如其来的响动。
推开门,但见小黛急匆匆地拉着她走了出去:“娘娘,不好了,皇上来了……好多血……好可怕……”
在小黛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她模糊地得知了一些信息,皇上来了,有好多血,就是有人受伤了……她的气息猛地一窒,是皇上受伤了么?心竟然也在同一时刻沉沉地痛了起来。
待她走至偏殿,只见萧佑庭与李仁德还有莫欢三人齐力将一个人抬到了床上,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信阳王。
“皇上……”她翩然而至,双手拉过他的满是鲜血的手掌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萧佑庭抽回自己的手,眸光深沉地说道:“朕方才遇到刺客,多亏了信阳王挺身而出……”说罢便担忧地望着依旧昏迷的萧亦寒:“如今朕最害怕的是那柄长剑之上喂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