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报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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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很重,整个皇宫被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远处仿佛有人在走动,不时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一双清澈的眼眸在雾霭中逐渐清晰,他曾经是南临朝的太子,但是如今却过着如阶下囚一样的生活。小小的身躯有些无力地靠着有些褪色的朱红色的宫墙,小手紧紧地攥着挂在胸前的金镶玉龙纹佩,平滑的棱角深深地陷入他的小手之中。
他记得母亲在父王驾崩的那一天将这枚玉佩挂在他的胸前,母亲说这枚玉佩是父皇所赐,同时也是一枚免死牌,有了它,就如同多了一条性命一般。
未央宫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热闹,宫女内侍前簇后拥地随着景武帝的脚步一同步入这失去了繁华的未央宫,而他的目光触及景帝之时,小小的心灵不知怎的便生出一种刻骨的恨意。宫女小环要他下跪唤万岁,他却倔强地站立在他的面前平视着前方,傲然地说道:“今生我只唤父皇一人万岁。”
听到这样的话,景武帝勃然大怒,下令将小环拖了出去,除了父皇和母后,小环便是这个世上对他对好的人,但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趾高气昂的奴才们将她拖了下去,如今生死未卜,他虽小,但是却也是知道景武帝不敢动他。
终于,未央宫中有了动静,内侍的声音在他听来很遥远:“那个贱婢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了……”
小环死了?太子薄唇轻轻地抿起,自己的一时倔强竟然就害死了一条生命,对他那样好的小环,今生竟是再也无法相见了。
他低垂下头颅,缓慢地移动着脚步走近未央宫,四周的宫女内侍顿时在一边窃窃私语起来,在他们的眼中,仿佛眼前的孩子从不是高贵的太子,而是一个会带来祸害的祸根,他甚至听到一个宫女尖锐的笑声:“他就是那个妖妃的孩子,你看,这么小就长得那样邪气!”
小小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奋力将宫女推到在地:“狗奴才,我不许你们这样说我母妃……”母妃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是最温情的存在,自从父皇驾崩之后,母妃的脸庞就失去了笑容,每次深夜醒来,他都看到母妃对着烛火在流泪,如今这帮奴才竟然趾高气昂地在他的面前公然地咒骂母妃。
宫女狼狈地从地上被人扶起,声音更加尖锐地指着太子的鼻尖:“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太子么?若不是皇上念着先皇的情意,你怕是早就像方才那个贱婢进了乱葬岗了。”她边说边猖狂地大笑出声。
她大笑着的猖狂面容在太子的眼中无限地放大,压抑许久的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如火山爆发的岩浆自他稚嫩的声带喷发而出:“狗奴才!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
所有宫女以及内侍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他们似乎忘记了他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童,他的声音犹如一个魔咒一般将所有人的心狠狠撕开。
“哟!这是怎么回事呢?”细声细气的嗓音如救星一般飘入所有人的耳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变得恭敬起来:“小的们见过海公公。”
“嗯!”海如东翘着兰花指,以他独有的嗓音教训着宫女内侍道:“你们这些个贱婢,究竟是何人给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礼,也不数清楚你们的脖子上长着几颗脑袋。”
宫女内侍们纷纷跪下求饶道:“太子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海如东这才满面笑容地抚着太子瘦弱的肩膀道:“太子殿下,若是这些个胆大的奴才还敢这样对殿下无理,老奴必不轻饶他们。”
太子倔强地抬首仰望着海如东还算和蔼的脸,他如今还是太子,却要一个不完整的内侍来助长他本该有的太子的威严,年幼的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日后的境况。突然他狠狠地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是要将他们的容貌狠狠地印刻在心底一般,海如东正想再次安抚他之时却被他大力推开。
他朝着里殿的方向跑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躲进母亲的怀抱,那个最温暖的地方。
他听到了哭声,很细微很小声的哭声,伴随着景武帝的粗喘声,温源的哭声显得那样地柔弱。
太子站在门口,透过微薄的窗纸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母亲光滑的背部裸露在外面,凌乱的发丝散乱在肩头使她看起来更为瘦弱……她身上的景武帝笑得放肆,手掌无情地拂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不要哭,阿源,如今朕终于终于拥有了你,所以你该笑知道么?”景武帝抚过她凌乱的发丝一点一点地理顺,狠狠地亲上了她满是泪痕的脸颊。
太子再也看不下去,心头一股恨意无止境地蔓延,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重重地砸在柱子上,曾经高贵的母亲,如今为了他而如此卑微地活着,这样的一种恨究竟要用多少萧玉博老贼的鲜血才能够冲刷干净?他再听不到母亲的哭声,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成冰,为了母亲,他选择刻意忘记方才所看到的情景。
他麻木地移动着步伐,麻木地想要快一些逃离这里,但是每走一步之后脚步却愈加沉重起来,他该快些逃离这个足以吞噬掉他所有尊严的地方,他无暇再去想母亲的境况如何,他只知道再在这个牢笼中待半刻他便要窒息。
“太子……”海如东不敢闯入里殿,正在焦急之际看到走出来的太子便松了一口气,他方想迎上去却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推开,正在诧异年幼的太子何来这么大力气之时,他的身影便早已消失在他的视野,他又气又急,怒不可遏地指着在场的所有宫女内侍道:“方才是谁先对太子无礼的?”
方才那个与太子有正面冲突的宫女只觉得双腿一软,不自觉地跪了下去,对于海公公的严刑她也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过海公公竟然会那么关心一个形同虚设的太子……
“海公公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不住地磕头,直到头破血流,海如东的眉头也未曾动一下,他冷笑道:“太子是何等身份,你们这些个贱婢又是何等身份?”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宫女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也察觉不到死亡的气息在她的身旁弥散开来。
“来人!”海如东给她身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道:“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
听到“乱棍打死”以及“乱葬岗”的字眼之时,宫女直觉的眼前一片漆黑,便什么只觉都没有了,她身边的内侍更是看着海如东的眼色办事,争先恐后地将昏迷着的宫女拖了下去。
海如东却是沉沉一叹,若是这个宫中没有他与贵妃娘娘,太子该怎么办?
太子漫无目的地在皇宫中奔跑着,一路上的宫人看到他无一例外地绕道而行……曾经,他认为这里是家,是世间最温馨的地方,有父皇和母后的疼爱,有他所想要的一切;但是如今这里确实地狱,有着一切他所不想见到的事物。
终于,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停下了脚步,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争气的泪水终是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你没事吧?”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他禁不住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小脸红扑扑如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慢慢走近,他望进了她的眼,猛然发觉她的眼中好似隐隐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我不准你过来。”太子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有着一贯的的冷漠,警惕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小女孩,看到她一脸的关切,他的心中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点点消失了许久的温暖。
小女孩淡淡打量了他好半晌,明明是同龄人,但是心底却不禁对眼前的小男孩生出一种敬畏,直觉告诉她眼前之人身份地位并不低,她低下头小声回答他:“我……我只是随着爹爹一起入宫参加册封太子的典礼,可是这御花园太大,我……迷路了……”
“册封太子?”太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萧玉博终是等不及了,他终是要将他废掉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了。他不屑地冷哼:“既然是参加册封太子的典礼,那你乱跑做什么?”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华丽的地方,所以……”小女孩听到他冷漠的声音,迟迟未将头抬起。
太子突然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道:“你可知道这里是最冷的地方?你可知道这里是最无情的地方?你可知道这里的人是会吃人的!”
“信!”小女孩缓缓抬头,眼中满是认真,以一种深刻的口吻道:“因为我生活的地方也是会吃人的。”
“你是谁?”太子哑然失笑,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与人说如此多的话,更何况眼前的小女孩是一个陌生人。
“我叫……”小女孩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在一瞬间突然犹豫,随即便立刻道:“我叫……忆……怀冰,我叫凌怀冰……”
凌怀冰?太子蹙起眉头,姓凌,她居然姓凌?
“凌远之是你什么人?”太子的声音仿佛再次降到了冰度,整个朝中除了凌远之之外还有谁人有次殊荣可以带着女儿入宫呢?可惜,她为什么偏偏就是凌家人,他最憎恨的凌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