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二)(2 / 2)
司云看看双颊微肿的红衣,与身后几个要好的婢女对视一眼,高声道:“我本是过来看干娘的。吆——这不是小郡主院中红衣姑娘么?怎么受到如此重罚,犯了什么过失?”
“冲撞了顺德郡主,娘娘吩咐掌嘴十下,罚跪两个时辰。”青珠说着问小嬛:“还有多少?”
“五下。”小嬛偷偷瞥一眼红衣。
这时院外急急走来一个小嬛,叫道:
“青珠姐姐,佛珠姐姐有事急着叫你呢,快些回院吧!”
青珠眉头蹙起,司云看在眼里上前笑道:“既然姐姐有事就先去忙罢,我来代劳。以下犯上可要不得,需得严惩。我看这妹妹人小力薄,姐姐只管交给我,我必不会徇私费公。”
青珠双眸徘徊在司云和红衣之间,又扫了眼看热闹的一干丫头婆妇,颔首道:“跪到申正一刻,就送人回去。”说罢带人匆匆走了。
司云满脸带笑慢悠悠走到红衣面前,与她凌人的目光对视片刻,忽然甩手,红衣左颊上登时肿起五个指印,未及她缓过神来,右颊上又是重重一掌,她险些扑倒在地,眼前迷茫了好一阵才撑直身子,就觉嘴里腥腥甜甜,不用摸也知道定是出血了。
“红衣,攀上了小郡主,你不是很骄傲吗?”司云俯视着她,“一心一意地维护人家,到头来不还是被抛弃,在这儿受罚?”她揉揉手心又是两掌,冷笑道,“告诫你一句话,做事不要做绝,好歹给自己留点余地;为人不要自傲,当心摔个半死!”
红衣眸色冷凛扬头看一眼司云,呸地吐出一口血水,正喷在司云绣鞋上,“同样的话,我还给你!”
司云嘴角直抖,卯足力气打下去,边叱骂着:“起来,跪好!如此偷懒,你这是受罚呢!”
红衣抹着下唇缓缓爬起来,哑声冷笑道:“司云,说你小人得志真是委屈你了。”
司云怒极反笑,扬眉道:“还嘴硬!有力气你就说,我倒看看,谁来把你捞出去。”
日影一点点西移,临到傍晚,来往偏院的人渐多,窃窃私语声消失一波又来一波。饶是膝盖生疼腰背酸麻,红衣仍一动不动,她知道司云就在身后廊上坐着,也知道院中因重阳受罚而记恨上自己的婆妇不少,越是如此,她越不肯显出半点狼狈,跪姿更加笔直,神情愈发冷傲。
“那不是西院里最有头脸的红衣姑娘吗?”“什么姑娘,一般的下人,再得势,一有错处还不是照旧领罚?瞧瞧那脸,手下一点没留情啊。”“我早说了,西院终究不比东院,养女嫡女就是不能比嘛。”
院里众人说得正兴起,忽见门外进来几人,齐齐上前扶住红衣,为首的红了眼眶抖抖地问:“红衣,你……还好吧?”
“桂风……”红衣咬牙站起来,桂风手忙脚乱地替她揉着膝盖,眼泪夺眶而出。红衣摇摇晃晃后退几步,强打精神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算着够时辰了,急着来接你。”桂风悄悄擦掉眼泪,听着周遭窃窃低语,又见廊下立着司云等人,心中早已猜出十之八九。她长呼一口气,向身边丫环道:“还不快扶红衣姑娘回去?!”
丫环应声上前搀扶,却被红衣推开,刚趔趄走了两步,桂风忙上前托住她的右臂,扶她一瘸一拐地缓缓离去。西院里早备下冰块膏药,桂风不肯假手他人,亲自为红衣敷药包扎膝盖,冷敷双颊,一边安慰道:“红衣,你放心,这都是好药,很快就能消肿的。”
红衣一路上都沉默无言,清洗伤口敷药时更是一声未吭。待桂风侍弄完抬眼看去,见她面色黯淡,双眸无神。桂风心中微痛,收拾起药膏,她揽过红衣肩膀,轻声道:“红衣,你可是怪小郡主没有替你说情?”
红衣摇摇头,只道:“桂风,我累了,想先睡了,你替我在郡主面前说一声。”
桂风欲扶她躺下,红衣抢先扯过被褥蒙在头上,面冲墙侧身而卧,再无一言。桂风轻叹着端起水盆,踮脚掩门出屋。院内琉璃瓦已披上一层闪烁的金辉,透过树枝,一角天空绵延开来几条晏紫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