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二)(2 / 2)
“我明日就走。你自去照看生意,清点货物入仓,不必留在这儿,明早也无需相送。”
掌柜连声应是,就此退下。萧明熙处理完账务,用过晚饭又命孟昀执笔,依次回了几封信笺,方瞥一眼窗外,道:“时候不早了,你去叫青霖过来罢。”
孟昀出去不多时,便带一名妇人叩门而入,萧明熙抬手免去行礼,急切问:“如何,可见到流云了?她怎么说?”
“我找着个机会悄悄与流云碰面了。那晚,老太爷病重弥留之事满府皆知,流云忧心,趁夜潜至上房,将屋内情形听了个分明。”青霖说着,面色凝重,俯身喃喃细述,孟昀就见萧明熙面色越来越难看,待青霖语毕退回原地,她眸中尽是震惊,抖声道:
“……秦桓,竟然……”
青霖垂眸:“侍郎与其父早就失和,想来积恨深久。以侍郎心窍,当知万般恶念,攻心为上。可叹姑老爷悬心半生,最后如愿得知真相,竟不如……”
萧明熙狠狠咬着牙,阖目良久,方沉沉道:“你吩咐下去,明日改道,先去金陵。孟昀,你这次便留在尚华,相帮打理商号事务,务必盯紧侍郎府。”
第二天秦老太爷棺木入土,秦桓回府后就从孙莫岚口中得知萧氏少主一早离京,取道金陵的消息。他静立在书架前,目光在一丛丛书上飘移着,待孙莫岚回禀完,他喉间挤出一声轻笑,微侧首道:“如此甚好。萧明熙是个聪明人,她从未对我有过好感,如今秦萧两家维系一断,想来从此便再无交集了。”
“府中原有的萧籍旧人尚余四名,公子,您看如何处置?”
秦桓垂下眼睫,淡声道:“我记得萧氏死后,旧人已遣散大半,这四人,就是秦延明执意要留着的那几个罢?……四娘,可在京中?”
“在,听闻五月初便要去西域。”
“正好,”秦桓笑了,“让她再来一趟,都领走罢,只把流云留下。现在府里没人护着她,也该算一笔细账了。”
孙莫岚应命,掩门退下。秦桓负手立在书架前若有所思。夜色沉沉,府中响起一更梆鼓,他慢慢走回书案后落座,目光不觉落在墨砚旁一卷泛黄的画轴上。画卷在他手中徐徐展开,他凝望着绢纸上巧笑倩兮的女孩,脑中浮现起父亲临终时满带追念、愤怒、不甘的一幕,眸子忽掠过一抹戾色,猛然攥紧双手,绢纸登时团团皱起,画上女孩的表情也狰狞起来。
“娘……”昏暗的屋中响起幽幽的声音,“二十一年,总算了结了……您也该安息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