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1 / 1）

太和十六年的五月，大楚国都尚华宫城内花开嫣然，睿成宫金瓦铺顶的墙头上探出一枝榴花，鲜红夺目，殿中读书声朗朗可闻，这是大楚皇子和伴读们的学堂。

时近晌午，已有热意，几个御膳房的内侍提着食盒匆匆进殿，十分小心着别打翻了凉饮。殿中老太傅年事已高，力有不逮，趁机吩咐暂歇一刻，自长吁口气，打开折扇一通猛摇。他不经意往殿外看时，见一名女官领着两个小宫女进来，见礼叫声“孔太傅”，道：“娘娘做了些绿豆百合羹，命奴婢送与四殿下。”她环视一圈殿内，“不知殿下……”

“太傅准了休息，四皇兄就出殿了，”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孩闻言嬉笑着道，“白小姐也跟在一起。溪姑姑不如去殿后找找，我才听皇兄说，要折几支榴花去送给白老太君呢。”

女官眉心微蹙，吩咐宫女将羹食放在书桌上，忽听殿门口一个清脆少女声叫道：“檀溪姑姑！姑母今日又做什么点心了？”

众人回眸，见一个笑靥明媚的妙龄少女翩然而入，身后是一个十五上下的少年，天生一对玲珑丹凤眼，穿水洗群青缎绣六爪龙袍，乌发如墨，金冠束顶，殿中人莫不见礼唤声“四皇兄”“四殿下”。少年扬眉摆手，撩衣而坐，女官敛衽道：

“殿下，娘娘要您午膳在熹和宫用，表小姐也一道同去。”

少年犹豫片刻道：“……本王知道了，劳姑姑回禀母妃，本王下了学就过去。”

“殿下，娘娘说好久没一起说话了，让您早些过去呢；还有，七殿下也盼……”檀溪正说着，殿外又进来一个内侍，一摆拂尘：

“传圣上口谕，宣皇四子端王纯和殿见驾。”随即上前满脸笑意道：“殿下，纯和殿已然传膳了，还请殿下即刻移步。”

少年眉头微蹙，喃喃一句“本还想出宫去见外祖母的”，遂起身冲太傅深施一礼，太傅见状，布下课业，就此散学。学童们出了殿仨俩一块儿地往宫外走，太傅在殿门口叫住先头那男孩仍敦敦不绝：“六殿下还需多用心呐！同样一篇凤山赋，晋王殿下当年作的比您可要强数倍……”那男孩听得直撇嘴，道：“太傅总拿我跟皇长兄比，长兄比我大十几岁呢！四皇兄不也没做？”

太傅看一眼远去的宇文曌的身影，不乏感叹道：“端王殿下九岁便作过了，一篇即过。六殿下今年十一，三篇还是草草，六殿下还想跟端王比么？”

说话间众人已到隆康门，宫道上蓦然跑出一个女孩，两眼璀璨如星辰般，她猛地撞进宇文曌怀里，欢喜叫道：“哥哥！母妃正等着呢！”拽着他就走，传旨内侍忙笑道：

“七殿下，安娘娘怕是等不着了，万岁要见端王殿下呢，纯和殿里午膳也摆了……”

“凤儿，你与母妃先用膳罢，莫要等为兄了。”宇文曌说着就要走，却见宇文凤嘴角往下一撇，不满道：

“父皇能有多少事，天天叫你？”又歪头看一眼与宇文曌并肩而立的少女，“那么，从父皇宫里出来，哥哥可来看我和母妃？还是又要跟表姐出宫去？”

“今日还没去尚英院，倘若时间充裕，我与灼华自然得去演武……明天，明天为兄尽量早来给母妃请安。”宇文曌明显敷衍地摸摸她头，回首对内侍道：“不可教父皇久等，本王这就去，你先送白小姐回谭太妃宫罢。”

“万岁说了，表小姐一道去也好，两天没见着了……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