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诗人:老鼠都要弯下腰(2 / 2)
“那种桂冠?”诗人柔情的问。
“诗之桂冠,我知道的,你一到后半夜就打磨着诗句。”
“对,我会在后半夜,所有人都睡着后打磨不完美的诗。”
“即便如此,当我听到了你的朗诵,仅仅是那些还待雕琢的文字,就足够让我泪流满面。”
“你随时都在哭,与我的诗无关。”诗人听到称赞反而气急败坏,不完美的诗被偷听和自己的缺陷被人发现一样让诗人感到不堪,他摔门就走。
随着关门,门缝越来越小,哀凄修士的声音从门缝中明亮的挤了出。
“去看看吧,他们都去了,有人犯了死刑。诗人,你和我们不一样,哀凄修士中没有一个敢向你这样细细的品尝苦难,我们只是莽撞的承受。去看看吧,诗人,即便你这一去,我可能再也听不到你的诗歌,但是和死亡告别,也许能完善你的诗。”
诗人的脚后跟还没有离开地面,哀凄修士的头整个探了出来,他弱小的身板可以从门缝中毫无阻拦的进出,那具瘦得只剩下信仰的修士在说,“请你一定要去看看,说不定是他的死才换来了你的生,你要知道,世间——”
诗人用力关上了门,不想再听。
必然的,这位修士有多瘦弱,对信仰就有多狂热,他又想宣扬他们的核心主旨——“你要知道,世间万物都有额定的总和。”
诗人熟悉,但是不理解哀凄修士的想法。
他们总认为自己背负着至高的天命,认为自己多遭受一些苦难,世人的苦难就会少承受一份,他们中有的人故意挨饿,变成骨瘦如柴的状态,有的人总喜欢到隔离区吸病人的脓水,还有些——诗人讨厌这个群体就是因为有些人用哀凄到把自己养得肥肠满肚。
这类哀凄长老言辞优美,总能讨得达官贵人的欢心,诗人精于字句,他能听出言语之外的意思,毕竟他本人也一直这么写诗的,他一直想完成一部充满隐喻的作品,让后人解读出无穷的可能性。
哀凄长老们的意思很隐晦,也很明确:只要谁愿意给他钱财,他就愿意替这些人多承受些未来的苦难。
诗人很气愤这个群体,他觉得世上如果真的有处处和他作对的人,必然就是哀凄修士,因为诗人和修士截然相反,修士对外宣扬的内核和他们的最终目标矛盾,而诗人,虽然为了活下去做了无数卑微的工作,但是他仍然有颗不变的内核,还有个炙热敏感的心。
好吧,让我来看一看你们一直歌颂的死亡。
诗人到了广场。
四根行刑柱上掉了四个人,他们分别站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椅子上,头上都蒙上了黑布。
其中一个犯人迎风摇摆着,诗人一看衣服就知道,那就是哀凄修士中的一员。
看看你都为我分担了些什么?当饥饿又在肚子中喧闹时,诗人嘲讽着说,你是不是分担了我的饱食?
行刑还没有开始,广场就开始了热闹,少年团的首领,英俊的无骨者伊桑,开始了表演。
他把自己脖子握住,不久,整张脸就因为憋气成了猪肝的颜色,他伸长了舌头倒在地上,生动而完美的模仿了犯人的样子,精彩的表演引来了铺天盖地的叫好。
这是看了多少死亡,诗人评价,这是看了多少死亡,才能对死亡有这么精准的刻画,完全堪比诗人。
行刑开始了,审判官很仁慈,给了四位犯人申辩的机会。
三位犯人说完话,脚下的凳子就在一声“无效申辩”中被踢开,最后剩下申辩的只剩下哀凄修士,他没有申辩,他直言不讳的承认了自己有罪。
“我有罪,我本来可以替你们承担更多的苦难,可我抗不住太多的饥饿,忍不了被压制的爱慕,”他停下来看了看观赏的人群,“还有,拒绝不了在酒中的升华,如果可以,我想要重新开始。”
修士脚下的板凳被踢走,死样和美伊桑模仿的一样。
众人在欢笑,诗人受到巨大的震动。
敏感的诗人在修士临死前的眼睛中看到了对生的渴望。
是什么让哀凄修士想要重新开始?
这个疑问让诗人被堵塞的诗意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