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灵珠(1 / 2)
睡醒之后,我与父亲来了一次长谈,他跟我聊了许多,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呆在银琅宫里了,他希望我能成为银琅宫的宫主,我一直沉默着听他将那些话说完。
回想在外国读大学的那段日子,我过得并不算开心,因为那里不是我的祖国,不是我熟悉的国家,虽然我在大学里也认识到了一些朋友,可是那些朋友在我离开学校之后,也慢慢与我失去了联系。
也许是单亲家庭影响了我的缘故,我直到现在还没有真真正正地谈过一次恋爱,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喜欢过一个异性,我也为此感到奇怪过,但我并没有细想。
银琅宫是一个复杂的组织,只有一位宫主,也就是我的父亲,还有三位护法,再加上十二位楼主,花念桥的父母,分别是花楼主和乔楼主。
也许是受父亲影响的缘故,从小到大,我都习惯称呼他们为花楼主、乔楼主,虽然我知道他们是我的亲人,可是父亲却不允许我称呼他们为姑母、姑父。
乔楼主是我父亲的亲姐姐,只是她并不跟祖父姓,而是跟祖母姓。
我读初中的时候,在银琅宫里,父亲举办了一次还算豪华的晚宴,纪家庄的人也过来了,我在那些人中,看到了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孩,他就是纪良源。
我们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随便地聊了一下,我读初中的时候一直住在银琅宫,在宫里,我很少见到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当然,学校除外。
我那时非常好奇纪良源这个人的身份,所以就问了他许多问题。
纪良源跟我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在跟不熟悉的人说话时,总会将最真实的一面藏起,那天我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我们读的初中并不是同一所,他家也不在我的这个城市。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跟他格外聊得来,只是,我能够感觉到我们之间隔了一层看不到的屏障,他是纪家庄的人,我是银琅宫的少主。
父亲在得知我跟纪良源一直保持着联系后,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放任我跟纪良源继续这样相处下去。
初三的寒假,我把他约到了一个球馆里面打球,那时候,我很喜欢打篮球,在学校里也会跟同班的男同学一起打篮球。
说实话,纪良源的球技非常不错,跟我有得一比,那天我们在球馆里打了好半天的篮球,当然,那天的球馆,被我砸钱清场了,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打篮球。
在那个寒假里,我跟他经常会到球馆打球,去酒吧喝酒,我一直都觉得学校里的那些男同学跟我是不一样的,我跟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纪良源却不同,他是纪家庄的人,我清楚知道纪家庄里面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小时候父亲就跟我说过,纪家庄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父亲经常可以看到许多灵类,可我却不行,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说不定我母亲只是一名普通人,而我恰巧就遗传了她的这份普通。
银琅宫跟纪家庄的性质差不多,纪家庄是替人抓鬼除妖,或者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的父亲没能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他希望我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读完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然后再找一份工作,体验体验生活,他认为一个男人只有体验过这一切后,才是完整的。
银琅宫的主宫虽然不像纪家庄那样经常换位置,但银琅宫的别宫却有许多处,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纪家庄跟银琅宫在这么多年里,居然一直保持着如此友好的关系,这让我感到十分费解,按理说纪家庄跟银琅宫应该存在着竞争关系。
我之前也跟纪良源提过这件事,他听到我这么说后,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有病的男孩,当然这种病是在心理上的,在我懂事起,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问过我的父亲很多次,但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清楚我的母亲到底是谁?又在哪里?
他虽然被我问了很多次,但他从来就没有为这件事生气过,我记得他被我问到母亲时,露出的那种表情,那种表情是淡漠的,我无法从他的眼中寻找出丝毫的爱意。
我其实很想问他一句:父亲,既然你那么不在乎母亲,当初又为什么要让她生下我?你对我这么好,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告诉我,她是谁?
小时候,我经常会想象我母亲的样子,不去学校的时候,我就会坐在床上,拿着镜子照自己的脸,从我的脸上找出和父亲不相像的地方,我认为自己五官不像父亲的地方,就一定是像母亲的。
银琅宫里的人极其之多,十二位楼主手下就管理着许多的宫人,父亲从来就不会让我跟那些低贱的宫人有过多的接触,当然我的身边还是被父亲安排了隐卫。
所谓的隐卫就是可以隐藏的护卫,他们一直隐藏在我的身边,我曾经找寻过他们,可是那时候幼小又脆弱的我,却没有能力找到他们的影子。
我在读书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慢,我不想看书本里的那些知识,可是我又不希望父亲对我的成绩失望,每一个父亲都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取得好成绩,我的父亲也不例外,其实我很想让他为我感到骄傲,可是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努力,我的成绩还是没能提高,我知道自己可能得了一种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我的心药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我之前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病的人,因为我很喜欢转换性格,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精神分裂症,因为我在读书的时候,就一直活在一个奇怪的圈子里,圈子外面是其他人,圈子里面只有我。
父亲每天都要处理宫中的事务,他很少会管教我,这就导致了我的性格变得有些古怪,其实说古怪也并不算准确,我只是很喜欢转换性格罢了。
当然像这种情况,在我大学毕业之后就没那么明显了,也许我这种情况就是网络上说的中二病。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的母亲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会教我怎么待人处事,教我怎么跟朋友相处,教我怎么学习好每一门功课。
也许是因为缺少母爱的缘故,我在读书的时候,没能像班里的某些男同学一样喜欢上一名女同学。
我的心里仿佛长出了一株奇怪的植物,它是黑色的,它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越长越高,越长越大,它的藤蔓盘踞了我整颗心,它将我整颗心都缠绕住了。
那些所谓的朋友,在我看来显得如此虚伪,我发现自己看起来似乎融入了他们那个世界,实际上我比谁都清楚,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慢慢的,我跟纪良源玩得越来越要好,我有时候也会跟他开开玩笑,打趣打趣他。
很快,我高中毕业了,被父亲送到了外国的那所大学,一转眼,大学毕业了,我重新回到了银琅宫,宫里的那些宫人让我觉得如此陌生,我甚至觉得他们每一张脸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曾经想过,在父亲死后,我接管银琅宫,成为宫主后,是不是就要像父亲一样,无法相信宫里的每一个人,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他们?
我和父亲都是可怜的存在,因为除了亲人外,我们就没有办法再相信其他人了。
某一天晚上,我跟父亲呆在一处别宫内喝酒,那天的月亮格外地圆,我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我的身体感觉越来越燥|热,我觉得十分难受,体内某种一直被封闭住的能量在那一瞬间涌出了我的身|体,我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我没办法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大,在不断地变大。
耳边传来父亲喊我的声音,可是我没办法开口回答他。
在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站在月亮之下的那一片空地上,我看见了圆圆的月亮,月亮很亮,那温柔的月光洒在了我的身|体上。
我突然察觉到自己并没有穿衣服,我居然不是人!为什么父亲从来就没有对我说起这件事?
我望着眼前的父亲,发出了一声属于野兽的嘶吼,等我吼完那一嗓子后,我都被那种声音给吓到了,我看见父亲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对我说:“阿楚,你终于长大了,我的阿楚。”
银琅宫原来是银狼宫,我知道了这么多年的三个字,为什么我就没能想到?我的父亲不是普通人类,他只是一头可怜的狼,而我比他更可怜,我白活了二十多年,才得知自己跟他一样,也是一头狼。
那天晚上,父亲跟我谈起了,我以前从不知道的一切,父亲是一头狼,他跟我差不多大的时候,也在月圆之夜变成了一头狼。
两百多年来,银琅宫的宫主不停更换着,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宫主是一头狼,银琅宫的宫主受到了诅咒,他们的孩子只能有一个,并且生下来的都只会是男孩。
我听到父亲说,银琅宫的宫主受到了诅咒,只能让伴侣生下一个男孩后,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问他:“父亲,乔楼主不是你的亲姐姐吗?是不是那个诅咒已经被破解掉了?所以祖父祖母才能生下你跟乔楼主?”
父亲听到我这样问后,他垂下了眼眸,对我说:“乔楼主不是你祖父的孩子,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我们虽然不是同一个父亲所生,可是从小到大,我跟她的关系也还算好的了,所以我才让她成为宫中的十二楼主之一。”
我听到父亲说乔楼主居然不是祖父的孩子,就有些震惊了。
他并没有看我的眼睛,而是继续道:“我之所以不准你将乔楼主跟花楼主唤做姑母、姑父,就是因为我并没有完全将她当成自己的姐姐,当年你祖父知道了乔楼主的存在后,他一度想要将她杀害,是你祖母多次求情,才让他放过乔楼主,其实,我并不讨厌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我听父亲把话继续讲下去。
他望着我说:“今晚你和我当年一样,变成了一头狼,银琅宫的宫主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那就是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看着你,仿佛就看见了当年的我一样,你问过我很多次关于你母亲的事,今晚我打算让你知道这一切。”
我的眼睛一酸,眼眶有些发热,但眼泪并没有落下,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的内心是激动的,我终于可以知道我的母亲是谁了,我等着父亲开口,我急切地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父亲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他望着天空上高悬着的圆月,说:“你母亲跟你祖母一样,在生下宫主的孩子后,都死去了,你小时候,我拿过她的照片,放到你眼前,教你喊她祖母,并告诉你,她生病死了,我之所以会拿着她的照片教你喊她祖母,是因为你祖父在我小的时候,就是那样让我喊她母亲的,你母亲死后,我并没有将她的照片放到你眼前,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承受这样一个沉痛的事实,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我想让你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去学校学习,考上大学,拥有一份普通的工作,然后就让让你回到银琅宫,继承我现在的这个位置,这么些年来,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真的很累,按照祖制,银琅宫不能出现两个宫主,我打算在你体验够生活后,就让你回来接管我手头上的一切。”
我忍不住问他:“你说什么?我母亲跟祖母一样,都是在生出孩子后就死了?她是在生出我后马上就死了,还是隔了一段时间后才死的?”
父亲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悲痛,我无法分辨出那丝悲痛究竟是源自于我的母亲还是祖母,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阿楚,在很久以前,银琅宫的某位宫主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恰巧懂得诅咒之术,他们诅咒银琅宫宫主以及宫主的后代,一生只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儿子,并且这个孩子在从产道出来的那一刻,产妇立马就会死亡,百年来,银琅宫的宫主都无法睁眼看见自己活着的母亲。”
我望着地面,叹了一口气,问:“父亲,这么多年了,你也藏得够久的,我知道你很累,可是我还是想要问你,你爱我母亲吗?”
父亲用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望向我说:“我之所以会认识你母亲,是经过了你爷爷的介绍,我们之间是没有爱情得,你母亲经历了10月怀胎后,生下了你,在我看见你的那一刻,她已经死去,我对她没有过多的感情,但你却不同,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只希望你在没有变成一头狼之前,能像普通人那样活着。”
我现在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狼,别宫的后花园里有一潭幽绿色的湖,也许是因为我变成了狼的缘故,我使用四只爪子走路,没有产生不方便的感觉,借着月光,我站在湖边望着湖水照映出的自己,那是一头巨大的狼,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不可思议的亮蓝色光泽,我突然间觉得今晚的月光十分刺眼,我通过月光看到自己身上的皮毛居然是银色的。
湖水映照出来的那头狼,要比普通的狼大上几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