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较劲（1 / 2）
冷涵霜坐在长廊上的琴案前，玉手优雅地按在琴弦上，轻轻拨弦，玉指如飞，奏出一曲悠扬而不失激扬的曲子。
“古风古韵，铿锵遄流，清灵而不失激扬，柔缓而不失洒脱，不知，夫人所奏的，是何曲子？”素心轻柔的声音从风里悠悠传来。
“此曲乃古曲，”冷涵霜微微一笑，淡淡说道，“素心姑娘应当亦是抚琴高手吧，不知可否弹奏一曲。”
既然能一语道出她所奏之曲的韵味，也必是个中高手。
素心盈盈一笑，倒也不雅辞：“素心不会弹奏古曲，就奏一曲天上明月吧。”
琴音脉脉，先如孤雁惊飞，冷月清照。继而近水轻云，千里秋霜，有萧索之意，却不失悲壮之势。她一边弹奏一边清唱，声音轻灵而柔美。
冷涵霜倚窗凝听，从歌声琴曲里，感觉到眼前女子应当是清高孤傲的性子，不知为何，执意要屈尊做奴婢。莫不是失忆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吗？冷涵霜凝眉。
一曲而终，素心起身施礼道：“素心随意而奏，献丑了。”
冷涵霜自沉醉中回神，淡笑道：“孤高明月随云转，冷落寒梅向雪开。素心姑娘的琴技一流，曲子也极好。只不过，既忆不起前事，就莫要再伤怀才是。”
素心面色微微一僵，浅笑道：“素心虽忆不起前事，但却日日做噩梦，是以，心情低落，令夫人见笑了。”
冷涵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就在此时，忽听身侧的紫萝轻声道：“君上回来了。”紫萝的性子一向是沉稳的，此时的语气除了欣喜还含着一丝惊惶。
冷涵霜的心底因了紫萝的惊惶也闪过刹那的波动，就听得长廊上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得出来，有五个人正走了过来，不过，冷涵霜没有听出韩焉那沉稳轻缓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冷涵霜凝眉，不是说韩焉回来了吗？何以没有他的脚步声？
正在疑惑，就听得身畔的素心柔声道：“君上，君上这是怎么了？”娇柔的话音里也透着一丝惊惶。
冷涵霜心底划过一丝不安，她拽了拽身侧的紫萝，问道：“紫萝，君上怎么了？”
紫萝一直担忧着韩焉，忘记冷涵霜的目盲了，见冷涵霜问起，凄然道：“君上似乎是受了伤，被人用软椅抬回来的。”
冷涵霜心头一颤，周遭明明是很乱的，她却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透着一丝紧张。身侧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掠过，隐约感到一行人已经进了寝居。
冷涵霜由紫萝搀扶着，也缓步向屋内走去。
室内一阵忙乱，淡淡的药味在轻轻弥漫。
荆无霜将侍女们尽数屏退，只余素心守在床榻不肯走，她凄然道：“邪医，当日素心伤重之时，便是君上悉心照顾，素心才捡回一条命。如今君上有伤，素心也要亲自照料君上才是。君上的伤不得痊愈，素心决不离君上寸步。”
她的声音娇柔凄婉，但是，却带着几分坚定地不容拒绝的意味。
荆无霜喟叹一声，语调平静地说道：“也好，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来吧。君上的伤口暂时不用敷药，你不用管。香萝，你和素心姑娘一起照顾君上。紫萝，你小心伺候着君上夫人，我先回了。”
“邪医，君上伤在哪里？伤势如何？”紫萝担忧地问道。
荆无霜看了一眼紫萝身侧的冷涵霜，以手捂住心口处，凝眉道：“伤在这里了。”
紫萝大惊，脸都吓白了：“君上没事吧？”
荆无霜眨眨眼，凝声道：“那要看照顾的周到不周到了。我先回去配药了，你们小心照顾着君上。”言罢，向冷涵霜施礼退下。
冷涵霜静静站在室内，荆无霜的话，她并不敢相信。这个云疯子，总是行事令人难以预料。只是今日之事，却容不得她不信。
因为，她站在床畔，明明距离韩焉很近，却只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如若在平日，除非他屏息刻意掩饰自己的存在，冷涵霜都会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或温雅，或凌厉，或霸气。
或者感受到他注视她的眸光，而此刻，她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能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很显然，他正处于昏迷之中。
看样子，他似乎是真的受了伤。
冷涵霜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心，一下下，慌乱地跳动着。
她的心不是早就淡了吗，何以，他的安危，依旧牵动着她的心魂？原来，陷入到情爱的泥潭中，并非那么容易抽身而出的。
她站在床畔，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这气息并未因为时日的久远，而有丝毫的陌生。原本，她有些话要问他，不想，等了一个多月，却是这样一种境况。她真的怕，那句话，永远没有机会问出。
“夫人，你脸色不好，先去歇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们照顾，你放心好了。”素心坐在床畔，转首时冷涵霜说道。
香萝在一侧闻言，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冷声道：“素心姑娘，君上尚在昏迷，夫人怎能安心去歇息？”香萝说话，一向是不讲究情面的。
冷涵霜自然是不可能去歇息的，只是她在这里，却也照顾不到韩焉。遂吩咐紫萝搬了一张软榻过来，坐在床榻一侧。
静静坐在那里，眼前一片黑沉，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到床榻上的人似乎是舒了一口气，冷涵霜心头微微一颤，眼睫轻轻颤动。
“君上，你醒了？”一道娇柔欣喜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冷涵霜这才记起，他们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素心。
他果然是醒了。
纵然目盲，冷涵霜还是隐约感到他的眸光从她脸上缓缓掠过。
然，他却并不说话，沉沉的黑暗中，她感觉到他如同一只无声栖息在林间的鹰隼，令人不知他静默之下暗藏着怎样的机锋。
冷涵霜淡淡笑了笑，这么说，他伤的根本就不重，否则，怎会有如此凌厉的气势？又是荆无霜耍的把戏，这样很好玩吗？
“素心，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沉沉的，柔柔的，好似冬日吹来的柔风。
冷涵霜轻轻叹息，对素心，他总是用这般温柔的语气说话。
“君上，你醒来就好，方才素心真是吓坏了。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叫狂医过来看看？”素心柔声说道，语气也极是温柔体贴。
冷涵霜静静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畔默立。
目盲久了，对声音和触感便格外敏感。她闭着眼，感受着清凉的风吹进窗牖，舒缓、细致、清幽，倘若双眼是好的，看得到风景，很可能就会忽略这些细微的存在。
“是啊，疼的厉害，不过，素心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大事。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韩焉柔声说道，眼角余光扫到窗畔的冷涵霜，看她一脸的波澜不惊，眉头微凝。
“疼的厉害吗？素心看看，是不是还在淌血。”素心黛眉一颦，极是担忧地说道。
“不用了，我记得素心是晕血的，还是不要看了。”韩焉低沉柔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惜低低说道。
其实韩焉的伤势一点也不重，他只是太疲累了，却无论如何睡不好，是以荆无霜给他吃了一丸酣眠的药丸。
只是，眼看着冷涵霜冷然的样子，他才将自己的伤势说的重了些，其实，并不疼的。
但是，素心并不知晓，依然不停地询问。
冷涵霜耳听得两人的曼声软语，心头凉凉的。
一个是不加掩饰的关心和担忧，一个是毫无保留的温柔和体贴。这就是所谓的郎情妾意？她那句要问的话，还有必要再问吗？如若是否定的答案，冷涵霜真不知自己将何以自处。
“不行，素心一定要看，否则，我不会放心的。”素心柔和但坚定地说道，伸手便去掀韩焉腰间的衣衫。
冷涵霜站在窗畔，眉尖挑了挑，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从方才素心所奏的琴音，还有歌里那句“纵使春光好，当日未曾留……”，冷涵霜便猜测到，素心或许根本就不曾忘却前事，否则，怎会发出那样的感慨。她记得，韩焉说过，他所等的女子，并未回应他的深情。而如今，看样子素心是后悔了，想要挽回韩焉那颗心了。
此时，冷涵霜几乎可以肯定，素心并未忘却前事，且对韩焉一片深情。
这么说，人家确实是郎情妾意了，而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冷涵霜站在那里，心头犹如划过一颗冰晶，凉凉的夹杂着一片莫名的痛楚。
忽听得一声嘤咛，冷涵霜虽然看不到，但还是不自觉地回首。
素心的脸色忽然间变得苍白至极，她抚着额头，只觉得头昏昏的，沿着床畔，滑倒在地。
韩焉黑眸一眯，从床榻上倏然起身，伸臂一揽，便将素心的身午揽住。
“君上，小心你的伤口。”香萝低呼道。
韩焉对于香萝的担忧毫不在意，他扶住素心软软的娇躯，将她平放在床榻上。拍着她的脸，低唤道：“素心，你怎么了？醒醒……”低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
“我看她是晕血吧。”香萝冷冷淡淡说道。君上都说了不要她看他的伤口了，她偏要看。
“来人！”韩焉低低喝道。
在门外候着的侍女慌忙奔了进来，“去请狂医过来。”韩焉沉声吩咐道。
门外的侍女应声去了。
“她怎么了？”冷涵霜在紫萝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过来。她知晓韩焉的伤势并不重，是以方才并不很担忧。而素心无缘无故昏倒，她有些疑惑。
韩焉静静望了冷涵霜一眼，俯身探了探素心的脉搏，低声道：“无碍，可能是晕血吧，不过身子还很虚弱。叫荆无霜过来为她看一看。”
紫萝的眸光，从素心脸庞上掠过，素心的脸，确实有着不正常的苍白，看上去确实虚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