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2 / 2）

贺甜没有回避视线。

「嗯……对。那是个大失败，最严重的一次。当然，无论我提出什么藉口，你或许都无法接受。是啊。我想要好好整理自己对柳真的心情。并非因为还有眷恋。」

叽！我知道此刻自己的心脏真的发出这个声音。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抱持期待。这是真的。只是……我还不是很清楚，就好像哪边麻痹了一样，明明已经被彻底甩掉，却总觉得……有部分的自己仍觉得这些全都是梦。」

说完与某人类似的话，贺甜以纤细的手捧着大的杯子，轻轻喝着咖啡。但是满满的奶油沾到鼻子和嘴唇。路兰看到这个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无论说话时多么认真，这个人就是无法坚持到最后。我喜欢她这一点。

「……唔，讨厌……我就知道会沾到。」

贺甜从包包的化妆包里拿出镜子，打开看着自己的脸。

金色材质上面镶着施华洛世奇水晶，描绘着玫瑰图案的蚕豆型镜子在贺甜白皙的手上真的很适合。

见到路兰从后背口袋拿出一样的镜子，鼻尖沾着奶油的贺甜脸上像个孩子一般笑开：「路兰同学真的用了。」

「当然，这是证明我们友情的好友镜嘛。」

「我好开心。」

那个星期六在VELOCE，贺甜说过：「这是证明我们存活下来的镜子。」

路兰和贺甜从那个新兴团体的集训场合逃走时，贺甜大部分的物品连同化妆包都留在那里。只有这个镜子放在衣服口袋里带了出来。因此对于贺甜来说，这东西象征与路兰的羁绊。

因此贺甜与路兰成了朋友之后，也送给他同样的镜子。路兰听到贺甜的说法才收下，并向店员借来油性麦克笔，请贺甜在上面写下「逃亡纪念日」。等于要贺甜清楚宣示这个礼物不是失恋纪念的同情奖。

路兰直到今天仍对这个与自己不搭的镜子有些排斥，不过还是很珍惜地使用。

用浅褐色的餐巾纸擦擦口鼻，贺甜再度以汤匙开始攻击鲜奶油。

「嗯，不管怎么说，现实都不是这样所以总而言之……！嗯！这个满是巧克力的地方最棒了……总而言之我想姑且装作顺应这个现实。我相信自己能够办到。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干脆爽快开始全新生活的女生……我想成为那样的人，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由于我太过自信，结果当我了解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时，当我发现自己还是一如往常、还是那个丢脸笨拙时，该怎么说，我很……吃惊，沮丧……」

那还用说——路兰的手拄着下巴。几乎在此同时，叹气的贺甜也同样手拄着下巴。左手支着左边下巴。

「毕竟舞者不是想做就能做到。再说万一贺甜同学真的成为干脆爽快积极的女生，也与舞蹈毫无关系。」

「这点在今天已经得到证明。」

贺甜突然离席起身，踩响高跟鞋带着塑胶汤匙回来。「来。」把汤匙交给路兰。

「这个鲜奶油的地方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你也一起来。」

「啊、谢谢。」

路兰正准备尝试甜甜的鲜奶油。

这时突然有些犹豫。又感觉若是在这种时候婉拒反而奇怪，于是听从贺甜的话挖起一口贺甜杯中的先奶油品尝。

「对吧？好吃吧？」

「嗯，真的……好甜。」

「你不觉得我们就是为此而生的吗？」

「贺甜同学干脆去买星巴克的股票吧。」

「嗯！当然要买！甚至该说我居然到了现在还没买，实在太奇怪了！」

话说回来，最开心的其实是像这样彼此分享！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贺甜的想法。她紧盯路兰把汤匙伸向自己杯子里捞起鲜奶油舔食的动作，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表现出由衷的开心。

接着——

「多亏路兰同学理解如此笨拙的我，也允许我如此笨拙。谢谢你。我仗恃着这点刚才哭成那样，我要再次说抱歉。每天过得比我辛苦的人明明是你……」

「辛苦？」

路兰因为突如其来的话惊讶回看贺甜。见到他的表情，贺甜也惊讶地眨眨眼：「咦？因为……一定很辛苦吧？就是那个……你的记忆……不是那个吗……」

最后说得很含糊，然后瞥了路兰的头一眼。吓！路兰忍不住皱眉。

「喂，拜托别这样，我说真的。」

不是开玩笑。他最讨厌面对这种同情。把汤匙沉入自己的那堤咖啡里，他打算说明清楚。其实他连说明都讨厌，但是既然不说对方就不能明白，还是把话说清楚得好。

「我一点也不觉辛苦，只是很平常的度日。我的确不能肯定自己没有任何烦恼，但是平常不会意识到自己丧失记忆这件事，再说也没有造成什么不便，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自己这样过日。所以我说真的，可以不要做出那些所谓的同情或是照顾病人一般的反应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嗯。好，我知道了。既然路兰同学这样说，我就不会再犯……我对星巴克发誓。」

贺甜右手摆在杯子上，举起左手宣誓。很好。看到贺甜的举动，路兰相当男子气概地一口气喝掉有些变凉的咖啡。即使汤匙柄刺到脸颊也不以为意。没想到——

「对了，你和琳达学姐发生什么事了？」

噗。饮料差点从路兰的鼻孔喷出来。

「练习时你们的态度都有点奇怪。」

居然注意到最致命的地方，贺甜果然可怕——她挺直腰杆，姿态优美地等待路兰的回答。我避开了尴尬的话题，很厉害吧——从她的脸上甚至能够看到这种悠哉表情。

可是我又怎么说得出口？

我怎么能够告诉她，琳达是我以前的同学，我怀疑我们可能交往过。

我完全把对方当作第一次见面的人，事实上不是这样，但对方什么也没说，反而显得诡异，不过一想到琳达或许有这样做的理由，自己也不敢硬是追根究底，若是要维持现在的关系，最好还是保持现状，别触碰那个话题比较好——就是这样。好长。

……不对，等等。为什么不能说？

路兰悄悄看向贺甜，对于自己的想法稍微愣住。这个秘密告诉贺甜也无妨吧？

两人如果能够共同拥有一个人藏在心里太过莫名的秘密，也没有什么不好，也许她能够就此了解我难以雷喻的心情。

再说我们是同一个社团，今后若是发生什么状况，身边有个了解情况的人，或许就能跨越。既然对方和我是见过彼此许多自暴自弃行为的交情……甚至还曾告白，也被甩过。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我们就是因为这样才能以朋友的姿态并肩坐在这里一起吃鲜油不是……？

「我想变成琳达学姐那样。我很崇拜她。」

正要张开的嘴在千钧一发之际闭上。

不，看来还是算了——在一瞬间改变主意。

说出口只是心情会比较轻松，并不能解决事情。自己实在没道理让光是自己的事就烦恼不完的贺甜，背负这项难以言喻的事实。

另一方面也不希望贺甜对琳达产生不必要的不信任感。如果贺甜崇拜她，那么就继续吧。就算我和琳达的过去曾经发生什么，也没必要把贺甜卷进来，破坏她与琳达的关系。

「因为琳达学姐感觉好干脆、好爽快，似乎很积极享受人生。你不认为吗？」

「嗯……她是很棒的学姐。至于干脆嘛，我也有同感……」

我是说真的——路兰如此补充。

真的很干脆地与过去划清界线，真的很积极——从前几天路兰就这么想。

「舞也跳得好，无论做什么都很帅气，人又漂亮。感觉无论到了哪里，她都会成为核心人物。对了，你不觉得那位前任社长一定喜欢琳达学姐吗？」

「咦？什、什么？为什么？话题怎么突然跳到那里……」

「气氛啊气氛！不过从感觉看来，他们应该不曾交往……说到这里，琳达学姐到底有没有男朋友？看起来好像有喔？她看来很成熟，更重要的是似乎很受欢迎。」

莫名沉默的路兰被抛在一旁，「哈。」贺甜发出声音，双手一边捧着杯子取暖。

「该怎么做才能够变得像琳达学姐一样？改变发型？她的穿着相当中性对吧？不过话说回来，我想学的不是外貌，而是那种感觉的生活方式。我希望自己别再像现在这样扭扭捏捏，而是真正积极又果断、毫无执念地欣赏各种世界。」

这些全都只是你的想像吧——路兰隐约心想，不过姑且还是默默听着贺甜诉说对琳达学姐的敬意。

「我如果是琳达学姐，对……一定能跳出最华丽的舞。在学校有许多朋友。现在也能与柳真重新建立轻松愉快的关系，绝对不会被无谓的情感牵绊。不断奔向崭新的世界，遇见各个类型的人并且亲密往来，痛快享受新朋友与全新的大学生活，比方说有人找我去参加聚会，我会率性答应等等……」

两人在同一时间想起同一件事。

「啊啊，对了，不是有人找你吗？就是千芊。对了，我们一起去吧？」

啐。贺甜露出不像大小姐该有的表情，似乎也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既然已经说出口，也来不及补救了。

路兰也差点忘了，没错，他打算再次开口邀请贺甜。这不正是好机会吗？「能够和柳真重新建立轻松愉快的关系」的机会。现在的柳真或许也需要与贺甜见面。

要替这两个充满各种误会的青梅竹马建立平稳的普通关系，这次聚会是个好机会。

「就这么办就这么办！决定了！我也会去，我们一起去吧。柳兄也会来喔。」

「呃、咦……等等。可是我还……不太……希望和柳真积极碰面……」

「看，出现了，扭扭捏捏。你不是说不能那样？要成为和琳达学姐一样果断的女生？既然这样就别再执着于过去，快点加入崭新的世界。」

「但是！我讨厌那个超音波！」

「我懂。不过没有人要你和千芊交朋友吧？只是去露个脸，只是一年级同学彼此很平常地交流。再说如果是琳达学姐会怎么做？千芊这次的邀请，正好是重整人际关系，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贺甜同学，你认为如果是积极生活的人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