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汉皇孙(1 / 2)
幽谷,绝地,深潭。
这是一处南北走向的狭长谷地,长十余里,阔仅数十丈,中部突然收紧,最窄处仅容两人并行而过,四壁皆是万仞高崖,将谷地围得铁桶也似,飞鸟难渡,猿啼不闻。谷地的最南端积水成潭,深不见底,冰寒之气如雾气般四处散溢,模糊了潭中圆月的倒影。
水潭三面皆是峭壁,滑不可攀,仅北面与谷地相连,由于长年不见天日,地势阴湿,连潭边大石上也满布青苔。
一位白发老人佝偻着身子坐在大石上,月色下面色惨白,颧骨高起,深陷的眼眶里只剩下两个空洞,狰狞可怖。他虽骨瘦如柴,身形却很高大,可以想见壮年时的伟岸风姿。
老人身旁放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大铁锁,高二尺余,长阔各一尺,至少有百多斤重,锁头上系着拇指粗的铁链,绷直了没入水潭中,此刻忽然轻轻颤动起来,发出哗啦轻响。
老人听到了铁链的声响,面上肌肉微微一颤,焦灼之色一闪而过,勉强按住了心头怒气冷冷哼道:“受不了了么?已是第七个月圆之夜,你若还是不能借冰潭寒气修炼至大圆满重,这辈子也休想炼成阴魄经了!哼,杂种便是杂种,愚不可及!”
这声音嘶哑漏风,难听之极,老人咽下的伤疤是被人割破喉管所致,只能利用胸腔与口鼻间的气息鼓荡发声,若非真气充盈绝难做到。
老人说完这句话,铁链立时停止颤动,他便不再出声,垂在膝旁的左手不安地敲击着身旁大石,似乎比水下的人还要紧张。
天色将明,水潭中仍毫无声息,眼看这个月圆之夜就要过去,老人终于按捺不住,霍然立起厉声叫道:“刘皓南你这蠢材!还不给我滚出来!”
凄厉刺耳的叫骂在山谷中回响,却没有人回答他。
老人面上露出诧异之色,自语道:“臭小子难道炼岔了气?”倏得伸足踢向脚边铁锁,沉重的铁锁被抛上三丈高空,铁链也被甩出水面,另一端竟然空空如也。
老人感觉到力度有异,大惊失声道:“不可能!”伸手将铁链抄在手中。
寒潭中距岸一丈远处,刘皓南已冻成青白色的面孔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
那是一张还带着些稚气的少年的脸,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宽广的额头和尖削的下巴勾画出清晰的面部轮廓,英挺的剑眉和扑朔的睫毛上都挂满了冰霜,显得那双大眼睛愈加幽深朦胧,细瘦的脖颈上还留着被铁链勒出来的深红色伤痕。
刘皓南双目紧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单薄的身子在冰冷的潭水中挺得笔直,死人般时沉时浮,缓慢地向岸边漂来。
老人只怔了一刻,随即回过神来,咬牙狞笑道:“好小子,竟能挣脱乌金锁,我真小瞧了你!”他看不到刘皓南,双臂一振将大铁锁抡向潭中,横扫过方圆三四丈的水面以迫他现身。
铁锁在寒潭中激起如山白浪,气势汹涌,刘皓南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被翻腾的水流推向潭边,轻轻爬上岸来。
老人耳力高明,百丈内的任何动静都逃不出他的耳朵,此时刘皓南却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他心头一震,想到这小子定是练成了阴魄经大圆满境界的闭气功夫,又惊又喜,撒手将铁锁一丢跌坐在地上,仰天大笑。
“哈哈哈!好!好小子!你终于将阴魄经练至大圆满重了!好!好!好得很!”老人连说了几个好字,扭曲的面色看不出是喜是悲,只管放声嘶吼,声如狼嚎,似要将胸中郁积多年的怨愤全部释放出来。
狂笑声中,刘皓南悄无声息地站起,赤足踏在布满青苔的岩石上,闭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老人靠过来。
阴魄经是根据月相变化而创的内功心法,海潮随月相的圆缺而消长,人体的气血也随之产生盈亏变化。大圆满重是阴魄经内功的最高境界,可封闭呼吸与死人无异,对于目盲的老人来说,就算刘皓南站在他的对面,他也觉察不到。
老人喜极忘形,被刘皓南欺进十数步后突然警醒,倏地止住笑声,面上堆起阴森的笑意,哑着嗓子道:“我的好侄孙,你可是欺我眼盲,想偷偷靠近来暗算我么?别忘了我的耳朵还没有聋呢,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来,乖乖到堂祖父这里来,说不定我老人家高兴起来,今日便不打你了!”
老人的话半是恫吓半是威胁,只要刘皓南心神动摇发出响动,偷袭计划便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