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靠(1 / 2)
那紫檀漆木屏风并不是卢家之物,卢知州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明明刚才,人群挤得摩肩接踵,连个大夫都叫不进来,怎麽现在连大件的家具都随意能搬运了?卢知州回头壹看,原来是展捕头维持治安有了成效,站在卢府前庭的人少了壹半,而且安静了不少,大部分人都去府外等听信儿了。不全撵走,是霍似玉的主意,因为早先闹的那壹阵,对珍珠的影响不大好,回头判了案即使无罪,也免不了有人说三道四,所以必要留下点左邻右舍,等案情明朗後给珍珠辟谣,说明她不是壹个不容人的恶妇。
卢知州望壹眼屏风上镶嵌的水玻璃中的影影绰绰,又看壹眼硬汉展捕头,此刻听话如壹只驯服的家犬,卢知州心中大为异罕,不曾听闻罗府有陆大人那样的将军亲戚,怎麽他夫人的壹个手帕交要小姐,竟然还认识这样来头的人物,他们两人的关系是……
珍珠的软轿被停放在靠里壹侧的墙角,原本珍珠晕厥的情况,就是霍似玉说的那样,人多气闷,激在了心口窝。
现在安静下来,她也觉得好了不少,有了霍似玉坐镇,她连操心都省去了,只眯眼假寐,却听轿子外面的卢知州向她探问陆大人的来历,因答道:“只听说陆大人是京中锦衣卫,具体的不知,不过他们是三年前就认识的。往日我也没跟你提过,我这妹妹,是个极有本领有办法的人,当年她留下的壹样东西,就让太善在水商观遭人唾骂,再也呆不下去。那时候我还同情过太善,如今想来,我还说妹妹下手太轻了。”
卢知州和珍珠刚刚壹起将家里发生的事讲给霍似玉,夫妻间所知的事壹比对,卢知州渐渐明白,“会前夫”的事是他冤枉了珍珠;而珍珠也早就明白卢知州的为人,最是粗枝大叶的壹个爷们,蓟樱桃和槐花全都是她们自己的问题,不与卢知州相干,身为他的知己与妻子,本不该为这些事跟他怄气,只是孕妇的无名之气多,才闹到这田地。现下误会被澄清,更该早点冰释嫌隙,於是珍珠主动道歉,卢知州也回歉,夫妻两个只没完没了地在角落里互相道歉,渐渐演变成互诉衷肠,连周匝环境都忘记了。
而红屉长椅上,霍似玉终於忍不住气恼道:“陆大人你这是什麽意思?干嘛当众搂搂抱抱的,你存的是什麽心?”他不是练过断情绝欲的清心诀吗。
陆江北皱眉笑问:“丫头你在说什麽哪,我只问了壹句冷不冷,又给你披了件斗篷,要曾搂抱过你?”
“那你干嘛站的离我那麽近?都贴壹起了刚才。”现在背着人群,他反倒坐在很远的地方。
“我是你舅舅,人多时自然要护你周全。”
霍似玉心里自己别扭了壹会儿,最後说:“以後别拿我当小孩子了,我许过人家了,突然多个舅舅,我还适应不过来。”
“那你的意思是,等你适应以後,我就能对你‘搂搂抱抱’了?”
霍似玉凉了眉眼:“你再言语戏弄我,我就愈发不敢同你热络了。对了……你留的那张纸条我已看了,多谢你。你想要的心头血,等我方便的时候给你。还是说,喝了‘尘世孟婆汤’之後连心头血也不必了?”反正什麽都忘了对吧。
“取心头血对你也有损,就用处子血吧,我等你和小七洞房花烛後来取,”陆江北微笑道,“看来你还是没读我在山庄拿给你的那本书。”他端起枣茶啜壹口,问,“这案子怎麽判?死的是蓟氏,而蓟氏女儿在那边墙根立着,此外还有几名指证过秦氏的下人,我也已让人扣住拷问出,他们都是卢府新来的下人,被蓟氏买通了污指看见秦氏推槐花下井。至於槐花和蓟氏是怎麽死的,他们可能真的壹无所知——脚趾被小铜锤敲碎了骨头,再没有撒谎的道理了吧。”
“……”
霍似玉心中暗道,听说厂卫的行事风格快、狠、准,今日才得壹见,专用於查办贪污谋反大案的铁血利器,拿来处理民间诉讼小案,不光是杀鸡用了牛刀,还有些残忍了。向陆江北求助,她是否做错了?陆江北邻家大哥的面孔下,也有如斯冷漠决绝的壹面,倒让她惊觉,自己往日真看错了他。而且她看错的人,早不止於壹个陆江北。
“放心,用刑之处是在卢府外,并无人瞧见,待会儿他们来招供时,穿着铁鞋,坐着囚车,再将舌头给麻了,不会被人瞧出端倪。”陆江北以为她担心的是这个,怕大刑逼供出真相,舆论对秦氏还是不利,卢府还是被人戳脊梁骨。他又啜饮壹口枣茶,问:“你理出此案的头绪来了吗?要是太费神,证据也不全,那也不必细细纠察了,我就替你和县官儿大人壹并决了此案吧。”
“大人你能决案,就在这里决案?”霍似玉擡眸睨他,“难道你有跨越区域,处置扬州人命大案的特权?”
“锦衣卫壹向有特权,要况我是顶着天子钦差的名头来了扬州——扬州黜置使、兼江淮督察使。本来前者该让耿大人担任才对,可他旧疾突发,家去养病了,我才双重官身来了扬州。”陆江北如此讲道,“不过是‘壹次性’的,回京师就脱去了,如今却刚好派上用场。悦儿你说,此案是让那几名下人顶罪,还是壹并连那蓟小姐都解决了,给秦氏除去壹个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