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2 / 2)
葛月凤有点尴尬,没再吭气,直接地进了屋里。
屋里摆了两桌菜,都摆在里间,外间还摆着张八仙桌,桌上点着烟,放着林大海的牌位还有遗像。
葛月凤瞧了遗像一样,就匆匆地移开视线,冷着脸走入里间,见着几个念经的师父,她又合手念了句佛号。
林校跟着进去,就坐在她身边,替她盛了饭,“阿婆,吃饭。”
葛月凤想着老头子不同意给大儿子过继个儿子,她也没办法,反正家里头都是老头子一言堂,她说什么也没用,“嗯。”绷着个脸,她就应了声。
林公权当着外人的面,自是给老婆子留了脸面,毕竟这么多念经人都在,他也不好当着外人训起老婆子来,不过,他也知道老婆子的想法,虽他不同意,但也没觉着老婆子有坏心思。无非就是老婆子想着能让大儿子能传宗接代下去,可她也不想想,谁家儿子愿意过继过来?这年头只有多生了女儿不要的,哪里有生了儿子不要的人家。
问题还不在于这个,是在于老婆子听了小儿子的串掇,这让林公权更不能同意这事,小儿子的心思,真让他这老父亲都替他觉得丢人。
这午饭吃完了,林公权就与葛月凤回去。
张赛芳站在路口看着林公权与葛月凤远走,悄悄地拉着林校说,“阿校,刚才姑婆的脸色真难看,这是生什么气呢?”
林校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因为我爸三七,我阿婆心里不舒坦呢。”
张赛芳可不信这些,明明吃饭之前看着林校跑出门,后来表婶朱莲青虽回来,瞧着有点魂不守舍,好像有事发生的样子。“你要是有什么事,别放在心里,就跟我说说,说了后你会好受些。”
林校见她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就打从心底里觉得腻歪得不行,却没表露出来,“我能有什么事,赛芳,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
张赛芳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实没看出来林校有什么不对,可她心里老是憋着一点儿不对的感觉,“阿校,我是关心你。”
林校努了努嘴,“真没事,要有事,我还能不告诉你?”
张赛芳下意识地点头,可点了头,她面上就有些讪讪,“阿校,我今天还能睡在你家里吗?”
林校知道她在逃避什么,“能呀,不过你姆妈那里能行?”
照着早上葛大娥的架式,她很怀疑张赛芳还在她家里躲清闲。
“赛芳,赛芳……”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是葛大娥的声音,透着股焦急。
张赛芳僵在那里,喃喃地从嘴里吐出字来,“阿、阿校……”
林校看她也可怜,可她再可怜张赛芳,张赛芳也记着她的好,上辈子还不是果断地破坏她的婚姻,堂而皇之地践踏她的领地,虽然这块领地对于重活一辈子的她来说那是又臭又破,她不会再要一次。
她站在路口,看着葛大娥气势汹汹地跑上来,明明跟朱莲青一样的年纪,她的头发到是学了长一辈妇女的样式,剪了个齐耳式,夹着个大发夹,头发像是好几天没洗了的样子。“赛芳,赛芳,你出来就不知道回去?就知道在别人家吃饭睡觉?”
张赛芳嘴唇颤了颤,话堵在嘴里,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校笑着打招呼,“表姑。”
葛大娥笑着将林校打量一遍,伸手就朝着林校的衣服摸了一把,“阿校你穿什么都好看,这衣料子也好,像我们家条件,赛芳就穿不起这样的衣服,大概一辈子也穿不上……”
她说话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为家里穷而难为情,只在说一件特别现实的事。并且,她穷她就理所当然地再接了一句,“阿校,你要是不喜欢穿了,就给我们赛芳穿吧,反正你也没有妹妹,衣服反正要送人,不如就送给我们赛芳穿吧。”
这话说的,让张赛芳脸上烧得厉害,“姆妈……”
她想制止葛大娥的话,可葛大娥没让她说话,反而拉着林校的手,“阿校,你跟董伟都分了,没事的,让表姑给你介绍个对象可好?”
“姆妈,你别说了……”张赛芳没忍住,心里觉得羞耻得很,“姆妈。”
葛大娥面对林校时满脸的笑意,可看向张赛芳时那脸就阴沉得可怕,“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我这是给阿校介绍对象,女孩子总是要嫁人,像阿校这样子谈过对象的人更要早些结婚了,不然别人肯定是在背后说阿校。”
林校笑眯眯地听着,“表姑,我谈过对象怎么了,别人要怎么说我?”
葛大娥拉着林校的手,亲亲热热地道,“那些话可难听了,你可不要往耳朵里听。阿校呀,你知道你表兄吧,你葛志表兄,你们打小一块儿长大,他也要到娶媳妇的年纪,你嘛也十八岁了,不如你……”
张赛芳实在是听不下去,气急得重叫了一声,“姆妈,你别说了!”
葛大娥还瞪她一眼,“你别打断我,一边站着去,你爸还跟没你算帐呢,一个姑娘家动不动的就不在家,哪里这样的?”
她训完张赛芳后,又亲亲热热地看着林校,“阿校,你葛志表兄是老实人,不会亏待你,且咱们一家子亲戚,你放心好了,谁也不会计较你过去的事。”
林校都听乐了,葛志?
那个傻瓜葛志?
表兄妹做亲的缘故,以至于葛大娥兄长家葛大洪的三个孩子都有点跟常人不一样,两个女儿还好一点儿,儿子葛志就不行了,不光看脸就能看得出来他跟常人不一样,他的行为更是能让人一眼看穿。
然而葛大娥是林校的表姑,却是说起让林校嫁与葛志的事,让林校除了生气之外还觉得挺可笑,她看向张赛芳,“赛芳,你觉得你表兄怎么样?”
张赛芳烧红了脸,并非不知道这事的荒谬性,而这种话居然从她姆妈嘴里说出来,迎向林校带着笑意的眼睛,她不敢面对地低了头,走到葛大娥面前,“姆妈,你胡说什么话,你还没睡是不是?”
葛大娥撇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是嫌弃她的不识相,“什么,你表兄不好吗?多老实的一个人,阿校带个嫁妆过去,难不成葛家还亏待阿校不成?这村里只有你表兄不嫌弃阿校谈过对象……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朱莲青拿着扫帚就朝她身上打去,“葛大娥,你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东西,快给我滚!给我滚!”
这架式让林校吓了一跳,看着葛大娥想躲,她连忙拽住葛大娥,“姆妈,别打表婶,别打表婶……”
可她的拉架法,让葛大娥再挨了好几下,全都打在她身上。
张赛芳慌乱地不知道要拉谁,脸色微白地看着这一幕,“姆妈,表婶,阿校……”她一个个地叫着,可谁也没理她。
葛大娥被打得疼了,索性就坐在地上,双手一拍大腿就要哭闹起来。
朱莲青扔了扫帚,就拿起外面还在盆里的洗碗水,就要朝葛大娥泼过去。葛大娥见状,连忙一骨碌地爬起来,就往路口跑。
“朱莲青,你这个泼货,我好心好意上门给你家林校说亲事,你不肯就算了,还打我,我看你家林校还有谁敢娶!”她跑得快,还要留下话来。“张赛芳,你还不回家,再不回家,我叫你爸打断你的腿!”
张赛芳的脸都惨白了,站在原地,明明是夏天的太阳,照在她身上,却感觉像是冬日里毫无劲道的太阳一样冷。
朱莲青气得不行,难得骂起人来,“都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也敢跑上门来!”
屋里头念经的声音不断,外面是朱莲青气愤的声音。
张赛芳张了张嘴,嘴唇翕翕,好半天也没能挤出话来。
朱莲青本对张赛芳有几分怜惜,这会儿,这几分怜惜都没有了,她看向张赛芳,难得强硬了一次,“赛芳,你还是家去吧,你要是不家去,要是你爸上门来要打断你的腿,我个妇道人家,也拉不住。”
张赛芳顿时眼泪涌出来,“表婶,我……”
朱莲青摆摆手,“你也不用跟我说什么,你表兄是什么个样子,不光你们家清楚,我们村里人都清楚,就这样的你姆妈还敢上门来提事?这都按的什么心?你们家没米吃了,阿校她爸有没有扛着米给你们家送过米?这会儿,阿校她爸不在了,你姆妈到是想欺负我女儿了?”
她说着就拽着女儿林校的胳膊,“你看看,这都什么样的人都上门来恶心你,看看你办的事?”
林校笑眯眯的,一点都不生气,看向张赛芳,“赛芳,你看你姆妈那么想,觉得你表兄要会我,是我得的福气,你是不是也那么想?”
这话才算是往张赛芳心口上捅,就是朱莲青也盯着她,她顿时就慌了神,两手连忙摆道,“没有,阿校,我没有;表婶,我没有这么想过,真的没有。我表兄是傻子,是傻子,哪里配得上阿校。”
朱莲青此时听这话觉得非常的妥帖,平时她从来不跟人论长短,也从来不跟人脸红鼻子粗,现下里她到是为着女儿强硬一回,都什么东西!“幸好你没觉着,你要是也这么觉着的话,那都费了我们阿校对你好。”
张赛芳心都悬到嗓子眼,其实她心里也盼着林校找不着好对象,最好是随便找个,比不上董伟就成,但她舅家表兄就那副傻笑的模样,她看了都恶心,自是从没想过这个,毕竟嫁过去就是毁了林校。“表婶,我知道阿校对我好,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会跟我姆妈说的,让她别胡说八道。”她用手抹着眼泪说道。
别看朱莲青强势了一回,看着张赛芳这一哭,她叹了口气,就那对浑不吝的夫妻,“你也不用去说,我让阿校她阿婆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