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是大荒鬼王毓流荒(1 / 2)
流荒将眼睛给紧紧捂上了,又因为好奇偷偷开了一点点指缝,见阚澄还趴在沙地上,才察觉出有些不对,连忙飘了过去看他。
“你没事吧?”流荒站在一边“情真意切”问他。
堪称依旧趴在地上不动,连句话也不说。
流荒眉毛一锁,有些担忧,这小孩对染看起来挺不讨喜的,但好歹是条小生命呢,别吞噬流沙没将人给整死,自己一鞭子却将人给弄死了。
“嘿!小孩,你没事吧?”
丫的!又是这句!
阚澄再一次产生了想骂人的冲动。
你才小孩!你全家都小孩!
阚澄咬着牙说道:“拉我起来。”
流荒连忙伸手去拉阚澄的胳膊,情急之下竟然忘了阚澄这死孩子是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这件事的,因此,也没有想他心里究竟憋着什么阴谋诡计。
阚澄伸出胳膊去碰流荒的手,流荒一个不设防,被阚澄反手抓住了手腕,猛的一下给拽倒在了沙地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阚澄竟然跟头饿狼似的生扑到了她的身上,由于对方是阚澄,再加上没防备,随随便便能扛起来大山跑的流荒竟被一个半大少年给扑倒在地。
流荒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阚澄这死孩子看着挺没劲的,实际上力气倒还不算小。
当然,他的那点力道在流荒面前仍然不算什么,流荒原本是想将阚澄一把给掀翻在地的,但是阚澄爆红的眼睛让她突然之间心软。
这个死孩子还挺可怜的,这会就随他吧。
阚澄的手劲还挺大的,搂得流荒脖子都有些疼。
流荒心里纳闷,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啊,不会被吞噬流沙给吓破胆儿了吧?看着挺强硬的,不至于吧?
流荒伸手推了推阚澄的肩膀,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阚澄不说话,头却依旧深深埋在流荒的颈窝里面,全身细微地发着抖,似是颤栗……果然是吓到了么?
流荒的心又软了几分。
到底还是个孩子。
流荒正软着心想如何安慰他呢,谁知道颈窝处突然钝痛了一下。
气得流荒骂娘:“你他娘的是属狗的吗?”
“就是想咬你。”阚澄语气淡淡的,还带了点委屈。
流荒:“我他娘的是惹到你了吗?”
“就是怪你。”
“行,怪我怪我,”流荒咬着牙,“你能先起来吗?”
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小孩的份上,要不是看在你吓破胆儿的份上,你看我还顺不顺着你?你看我揍不死你?
阚澄这下又不吱声了。
“我说你在这儿别扭什么呢?赶紧从我身上起来,否则,你信不信我将你再给扔进流沙里头?”
阚澄身体又是剧烈地一抖:“不准说!”
语气相当恶狠狠,带着满满的威胁气息,还有不易察觉的脆弱。
流荒伸出双手慢慢地扶上了他的脊背,用手臂将他的身子轻轻地环绕了起来,温声说道:“别怕,没事了。”
到了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知道阚澄在怕什么了。
吞噬流沙!
只是,吞噬流沙固然可怕,但也不至于将阚澄给吓成这样,估计这里头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流荒虽然动点小法力就能知道,但是,她不会去做这件事。
因为尊重,也因为不忍心。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不愿示人的刀疤,宁可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慢慢舔舐,也不想明晃晃地戳人眼前,赚取别人或真或假的唏嘘和安慰。
流荒心里没什么刀疤,更没什么伤口,她从来都是一个旁观者,走马灯似的旁观别人的人生,纵使很多事情自己都不曾经历过,或者,永远都不可能经历,但是,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心里便会产生一种超越了感同身受的东西,说不清,也道不明,甚是复杂,思之想之,便也甚是难受。
大荒鬼王有什么好当?
一点都不好当,操最多的心,干最多的事,看最多的热闹,听最多的令人难受想死的话语,一点都不好玩。
还好……
不是她一个人啊。
她众多的兄弟,她众多的亲人朋友,都在!
有辛吾给她做饭,有枭衍给她热闹,有覃沐给她安定,还有子软给她故事。
都很好,特别好,她没什么不知足的,只是,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想起来什么,或者是看见什么,心里有个地方,总是难受得发胀发疼,特别愁得慌。
流荒圈着怀里的阚澄,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脊背,像是在哄一个受伤的孩童,也对,阚澄本来就是小孩,特别别扭也特别外强中干的小孩。
阚澄依旧深深埋藏在流荒的颈窝里,一句话不说。
方才他咬她那一口,不可谓之不重,那一口他下了大力气,虽说不能撕下一块好肉来,但将那一块皮肤咬烂、咬得血肉模糊还是肯定的,但是——
他身下这个女子,什么事都没有,还未来得及见血,那块肉就已经变得光滑无比了。
这不正常,就算是神仙,受了伤,想让伤口愈合,仍旧需要用法力或者药材慢慢引导,但这个女子的皮肉,却是自然而然地好起来的。
还有……吞噬流沙。
那个东西可怕得神仙也不敢去触碰,但是这个女子却轻易地将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不简单!当真不简单!
但是眼下,他顾不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他自己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乱七八糟了。
吞噬流沙这个东西……大概永远都会是他的噩梦了。
他漠北一族生来便是神族,天下谁人不羡慕,可是外表的风光人尽皆知,内里的艰辛却只有漠北族自己知道。
每一次历劫,都要比寻常人痛苦数百倍,每一次飞升是机遇,更是地狱。
就像他的母亲……
一关未过,下场便只能是魂飞魄散。
流荒依旧用手在他背后轻轻拍着,跟他母亲不同,母亲对他极好,却从不会抱他,从不会柔声哄她。
更不会对他说,别怕,没事了。
太多时候,他太需要这句话,但没有一个人肯跟他说。
眼前这个与他毫无瓜葛的女子却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别怕,没事了。
阚澄通红的眼角终于湿润了。
他想哭的时候都是极力忍着,忍不住便向漠北更北的地方跑去,那里冷,常年风雪,未曾经断卸下一身法力后,便没有神能从那里活着经过。
在那里,冰冷的风雪能将他忍不住流出的眼泪给冻成冰晶,能让他的眼睛冻得生疼,这样,他就不会轻易留下眼泪。
可是现在,他有点忍不住了。
叫他父亲看见,一定会骂他丢了漠北的脸。
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想哭,忍不住脆弱。
可能,他真的不配当漠北的储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