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头瘴气 为金钻2500加更(1 / 2)
大头佛一说,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走水的人都知道,大白天阳光正盛,一般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不敢露头的。/
“乱坟岗子还在那边,咱们找药为主,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行不行?”雷真人不愿意冒险,听大头佛的话就想要退缩。
我也突然觉得这样冒失的跑到八角楼可能有点不妥,不仅仅是七七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刚一靠近八角楼,就感觉反常。左思右想了一下,不可否认,这个地方对我有种吸引,但我真怕高估自己的能力,出现什么无法收拾的局面,所以当时就打消了靠近的念头。但是没想到我和雷真人一说要走,大头佛倒不愿意了。
“既然来了,就看看。”此时此刻,大头佛总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慢慢道:“老子突然感觉有点熟悉的东西,就在这个楼里面。”
“是什么?”
“说不清楚,就是觉得熟悉。
我心里慌乱了一下,很怕大头佛察觉出这是唐家的祖地,但他的神情中没有什么怀疑,只是稍稍凝重。我们一步一步的靠近,门外那个摆弄着小坛子的女孩儿对我们的靠近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当靠近到相当距离的时候,我能清清楚楚看到那女孩儿身上每一个细节。随着视线的清晰,我心里一下子就毛了,那女孩儿虽然一直在摆弄坛子,忙个不停,但是我却看见她的脖子,手背上,全都是一片一片紫红色的瘢痕。
那绝对是死人身上才会出现的尸斑!
在我们家乡的传闻里,尸斑被称为良心印,据说那是人死的时候,索命的黑白无常动手画出来的瘢痕,生前做的亏心事越多,身上的尸斑就越多。那纯粹是乡村野话,真正的尸斑出现,是有确凿根据的。以前有经验的仵作一看死尸身上的尸斑,就能精准的辨认出死者大概死了有多久。
人死之后,四五个小时之内就开始出现尸斑,最初的尸斑就像一条条斑纹,或者一片朦胧如雾的痕迹,时间越久,尸斑越重,最后就变成暗紫色的一大片。那个小女孩身上的尸斑已经很重,说明死了不止一天两天。
“尸斑哟!”雷真人也一眼看出了异样,朝后缩了缩,二话不说,啪的一下就在自己胸口上拍了张符,道:“这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现身!这楼好像险的很,胖子......不是不是,佛爷,还是先走吧。”
大头佛的目光完全被这个小女孩儿吸引了,顾不上搭理雷真人的话。我眼前一花,大头佛已经像一阵风一样从大门边跳了过去,那个摆弄小坛子的女孩好像没有任何防备,看见那么大块头的大头佛扑过来,也丝毫不闪躲。
大头佛就像抓兔子一样,把小女孩儿硬生生的提了起来,抬手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我和雷真人跟在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八角楼的大门虚掩着,没有上锁,也没有什么动静。大头佛揪着那小女孩儿,对方的手脚仍然在不停的机械般的扭动。我反应过来,这估计不是什么脏东西,否则被大头佛这样揪着,早就散成一股烟了。
大头佛没有过话的本事,这分明就是个死了很久的女孩儿,什么也问不出来。三个人一下子没招了,手足无措。就在这时候,一直不停扭动的小女孩儿突然手脚一垂,使劲的翻着白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脖子。
“蹊跷在这里!”大头佛猛然就抓着小女孩儿的头发,用力一提。我顿时看到那小女孩儿的头皮上,有一只扁平的虫子,虫子的样子非常奇怪,大半截身体都隐藏在头皮下面,只露出一张嘴和两根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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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八角楼里,只有那道声音在回荡,尽管那声音很清晰,却让人分辨不出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八角楼设计的极为巧妙,一个地方发声整个楼里都听得见。/
“跑啊!”
我们明知道八角楼里不太平,但被人头瘴一逼,就迫不得已的一步步深入。大头佛面对别的敌人时,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一边走一边来回的扫视,不知不觉中,他的光头上冒出一层汗水。
“九黎的人比三十六旁门要难对付一百倍!”大头佛的声音有点发颤,轻声对我道:“小子,这一次,老子很难再保住你,你要拼!”
“九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来不及讲那么多了。”大头佛神色犹豫不定,像是很为难的样子,我们在八角楼深处转了几圈,全力躲避慢慢跟随来的人头瘴,所有的窗子都被封死了。
“大头佛,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明事理,既然知道我们的来历,打算硬抗到底?”那道声音又阴阳怪气的飘荡出来:“你只有一条路。”
“给老子滚出来吧!”大头佛秉性硬的如同石头,和老鬼一样,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人屈膝服软,阴气森森的八角楼里,大头佛哈哈一笑,大声道:“有本事,出来把老子弄死!”
说着话,大头佛把我朝旁边一拉,在一根方柱后面躲着,他又犹豫了片刻,咬着牙,猛然一伸手,从腰后扯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那盒子就在大头佛身上贴身放了不知道多久,盒子被扯下来的时候,硬生生带掉身上一块皮。
“小子。”大头佛双手紧紧攥着这只盒子,有点不甘心,也有点为难,他是个果断的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此刻却三番五次的犹豫,但是犹豫只是那么几秒钟的事,大头佛抓着手里的盒子,一下子塞到我怀里,小声道:“老子今天肯定是走不掉了,等下,老子会拼命挡住九黎的人,你要想办法走!不管用什么办法,全力走!这只盒子,老子当年拿到了,却没机会送出去,你保管好它,对咱们圣域来说,这盒子至关重要!如果你能逃得出去,以后去找一个叫仲连城的人。”
“仲连城是谁?多大年纪,什么模样?”
“老子没见过他,当年老子被困,他还在吃奶,今年约莫有七十多岁了,他是仲虎的儿子,把盒子交给他,让他带回圣域去!”
“要是我也走不脱呢!”我拿着盒子,感觉有千万斤重。
“如果咱们都死在这儿,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头佛咬着牙笑了笑,伸开长着七根手指的手掌,用力攥成拳头,道:“老子死了,也不能让九黎的人好过!”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两堵墙咔咔的一翻,宽敞的过道立即收紧了,只能容两个人过去,后面的人头瘴气又慢慢逼近,我们不朝过道里走也没办法。唐家的机括相当精妙,根本不知道总枢在什么地方。大头佛又一次嘱咐我把东西装好,然后闪身从方柱后面跳出去,抖了抖身子,喝道:“来吧!老子闲了这么多天,想活动活动筋骨!”
“大头佛,你太自大。”那道声音嘿嘿的冷笑了一下,这一笑就让我觉得,那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收拾你,还用的着我们出面?只逞匹夫之勇,难怪你们多少年都难成大事!”
“行了!老子今天就算交代在这里,这笔账,九黎也赖不掉,以后圣域会找你们说道说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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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八角楼已经成了一个绝地,我和雷真人无能为力,大头佛本想着拼命杀出一条血路,但一下子被收到了兽皮画里。
“大头佛已经被收了,你们这两条小鱼,还想作甚?”站在过道另一边的老太婆嘎嘎一笑,气定神闲:“自己束手就擒就算了,否则,死的会很难堪。”
那老太婆长的比雷真人都丑,但是看着她身上的装束,总给我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这绝对不是河滩人,河滩人不会打扮成这样。
“这是苗人。”雷真人紧张之中还没有忘记多嘴,一边躲一边对我道:“云贵的苗人。”
阴山道里面,曾经有几个从云贵而来的苗人,所以雷真人对他们的装束很熟悉。但是我已经来不及思考老太婆的身份了,情况迫在眉睫,我暗中握着刀子,咬牙就准备冲过去,横竖要死,却绝不会束手就擒。
“麻杨婆,用我们的神图对付这个粗人,小题大做了。/
“话可不是那么说。”被称作麻杨婆的老太婆摇摇头,道:“大头佛在这里横行了那么多年,会没有本事?我们九黎跟圣域原本就是一支,但是他有命图,我们没有,不做无谓的打斗,这样和和气气把他收了就行了。”
“我倒是真想看看,七指神力,究竟有多神。”年轻苗人透过兽皮画旁边的缝隙,朝我们望过来,道:“你们两个,跪在地上走过来,身上的东西都丢掉。”
“达召,先不要理会那两条杂鱼。”麻杨婆道:“收拾了大头佛再说。”
我意识到,这种劣势可能无法避免了,我们冲不出八角楼。那个叫达召的年轻苗人长相其实很英俊,但目中无人,语气高傲无礼,如果被俘,落在他们手上,受折磨不说,被侮辱也很有可能。我就觉得反正活不成了,死也要死的壮烈一些。
“拼了!”我回头看看雷真人,道:“大不了就是死!”
“能不拼么......”雷真人哭丧着脸,但是五彩的人头瘴气已经飘动到了屁股后面,再迟疑片刻,我们自己就要倒在过道这边。
我握着刀子,抬脚就冲进过道,麻杨婆冷不防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为我想过去抢那张九黎秘图。她一抬手,九黎秘图就缓缓的落在她手上。
“自寻死路呢。”麻杨婆手里提着九黎秘图,朝后退了退,几个苗人立即堵住过道口。大头佛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身影依然在兽皮画里杀个不停,血腥和肃杀的气息从秘图不断的荡漾出来,我的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管了,举刀冲过去。
“就凭你,也想翻天么?”达召年轻且自傲,但的确有自傲的资本,我确信自己至少用了八成的力量,但是跑到跟前的时候,举刀的手立即被达召一把握住。他的手像一把铁钳子,夹的我骨头都要断了,使劲的想要收手,却抽不回来。
这时候,雷真人也被迫跟在我后面跑过来,达召一手抓着我,转头冷冷瞥了瞥雷真人,完全没有把这个贼眉鼠眼的老道士放在眼里。雷真人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盯,当时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投降,我投降,千万别对我动手......”雷真人惶恐不安,跪在地上拼命摆着手。
达召不屑一笑,甩手几乎要把我提起来,转身对后面的人道:“把他给我先绑了......”
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雷真人猛然动了,除了逃命,就属这时候动作快,双方本来距离就近,雷真人的动作又出奇的快,达召连身都来不及转,已经被雷真人在腰上一左一右的按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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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大头佛背后那一片如同火焰般的黑光,我心里骤然沉重到了极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大头佛!你不要命了!”麻杨婆没有想到大头佛会自燃命图,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尖叫道:“烧了自己的命图!”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自己的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麻杨婆无法理解大头佛为什么这么做。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鬼,大头佛,都是异于常人的人,他们为人处世或果敢,或狠辣,或偏激,然而与生俱来的孤傲已经印在骨子里,可以站着死,绝不躺着活。
“九黎秘图,不过如此!还困不住老子!”大头佛哈哈一笑,完全没有将死时的悲哀与不甘,他本身就凶猛,加之自己的命图已经开始燃烧,一身神威隐隐有逼人之势。周围几个苗人压力骤然增大,纷纷掏出随身的碎花布袋。我和雷真人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两个人死死的缠住一个苗人。
哗啦啦......
麻杨婆年纪已经很大,但动如脱兔,一折身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九黎秘图,随手洒出一把细蒙蒙如同细沙般的东西。那些细细的沙子见风就变,仿佛一群蜻蜓在八角楼内飞舞。偶尔有两只从眼前划过去,我一眼就看到那竟然是长着翅膀的蜈蚣。蜈蚣只有一指长,却浑身漆黑如墨,必然剧毒。
但是一片飞舞的蜈蚣刚刚靠近大头佛,立即被那团黑光般的火焰烧的劈啪作响。大头佛一声大喝,抬脚前冲,碗口大的拳头破空而出,一个苗人被砸了一拳,喷着血倒退到墙边,胸膛的骨头已经被砸碎了一片。大头佛在九黎图里面被困的九死一生,一旦脱困,得手就不饶人,粗壮的身躯一晃,流星赶月般的追上退到墙根的苗人,两条胳膊抡成一个圆环,铁棍般虎虎生风,那苗人闪身想躲,大头佛揪住他的头发,对着后脑猛然一拳。苗人的脑袋嘭的就崩裂了,红血白浆涂的墙壁到处都是。
“大头佛!九黎和圣域本是一脉!你这样杀九黎的人!”麻杨婆把九黎秘图收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几个黑乎乎的小木偶,道:“圣域怎么跟九黎交代!”
“去你娘的!”大头佛拎着已经头骨崩裂的苗人,抬手甩了过去,喝道:“知道九黎和圣域是一脉,你们这样算计老子!先给老子个交代!”
命图燃烧,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大头佛想带着我们杀出一条血路,不再跟麻杨婆啰嗦。几个苗人平时还能跟大头佛纠缠一阵,但此刻完全不是对手了。
“你们闪开!”麻杨婆把手里几个黑乎乎的木偶丢在地上,那些小木偶每个只有两寸长,在地板上滴溜溜转了几个圈。随即,一阵哞哞的牛叫声就传了出来。
一片赤红的火光从地面上升腾而起,我眼前一花,就看到几道壮硕的牛影在火光中扬蹄昂首。我分不清几条牛影是真是幻,只能看到牛角上绑着明晃晃的刀子。几道牛影飞快的猛撞过来,一头把一堵厚重的木板墙撞出个窟窿。大头佛一抖身躯,让我们躲在后头,他猛然晃动拳头,在一只牛影冲来的瞬间,扭腰一躲,拳头带着氤氲的命图黑火,一拳就把那只牛影打的踉跄几步,噗的原地粉碎,化成一股烟气。
“九黎殿那帮老不死的,就教出你们这帮东西!也敢跑到中原称雄!”大头佛一摸光头,头也不回的道:“跟上!看老子怎么把这帮鸟人打的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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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人在悲痛到极点的时候是不是会化哭为笑,但大头佛此刻的笑容亦像一把刀子,在刺我的心。
“大头!我叫陈近水,是河凫子七门陈家的后人!”我不再考虑雷真人是否能听见我的解释,抱着大头佛的两条胳膊,道:“我无意间找到了霸坑鱼,找到你和老苟,当时,你生吃人肉,我只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我巴望你死!但是后来,你几次三番拼了命一路保我周全,我心里的念头就渐渐淡了,这次来童龄山,不是故意引你,我只是想找个人!”
大头佛不能动,只是睁着眼睛在听,从他的眼神里,我再也看不到大头佛之前的无畏,勇猛,霸气,果断,他的眼睛朦朦胧胧的,像是将要昏厥,又像是笼罩着一层水汽。大头佛和老鬼那样的人,是从来都不会哭的。/
我心中有愧。
“大头!我不想你死!”我感觉鼻子越来越酸,我身上是有张续命图,但那是爷爷给的,我只会用,却不知道怎么传给别人。如果可以,我宁可用这张以后或许拿来虚自己命的无价之宝去救他。
“你不想他死,难道想我死?”雷真人跑的气喘吁吁,大头佛失去了行动能力,后面那些苗人就越追越近,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道:“现在怎么办!”
“你背他走,我想办法挡一挡!”我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去阻挡苗人,但是这是我唯一能为大头佛做的事,如果他知道我肯拼命救他,也许,心里会好受很多。
“还是算了吧!”雷真人左右想了半天,一咬牙,道:“我这里有张遁地符,还是家父在世的时候从阴山道老辈人手里讨来的,一张符,只能护着两个人走。不是我多嘴,大胖子这样已经不行了......”
“你带他走!”我毫不犹豫的把大头佛架到雷真人身上,只要他们能离开,我可以全力跑,我们跟苗人之间还有段距离,能不能跑得掉,全要看运气。
雷真人说服不了我,又被形势逼的没有办法,甩出了身上珍藏的那张遁地符。这种东西不可能真的和传说中的土行孙一样遁地而走,它仍然是一种极为高超的障眼术。黄符一闪,雷真人还有大头佛就好像踪影全无,完全遁入了地下。我回头一望,几个苗人显然也被突然消失的大头佛吃了一惊,云贵的苗人精于巫毒,但是中原道家历史久远,底蕴深厚,即便是阴山道这样的道家旁门里的某些东西,也是苗人捉摸不透的。
我什么都不管了,撒丫子狂奔,一口气跑出去四五里,苗人越追越近,我看到麻杨婆的手里始终闪动着一点点红光,那些血线御刀的血刀,小巧又犀利。我绝对不能让双方之间的距离拉到足以威胁我的地步,奋力前冲。但是,两只脚板跑不过苗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是前后十几分钟的功夫,几个苗人离我只有百十米的距离了。
“接着跑,我看你能跑多远。”麻杨婆又阴阳怪气的在后面说话,那声音就像一条幽灵,一个劲儿的朝耳朵里钻,分外的别扭:“继续跑,让我抓到你,手脚都剁掉,伤口抹上盐,一点一点活割你的肉,割一点,再抹一点盐,到时候,你看着自己的身子变成一段腌肉,人却还死不了,嘎嘎嘎......”
“太爷爷!出来吧!我跑不动了!”我冲着前面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河滩,大声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