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公元1904年3月27日申牌时分,小曼纳海姆拜访客次,召唤黑衣会众,逐一敲房门点卯。及至到了双龙修罗的房间,竟空无一人。转身正要询问身侧已随行的丑面修罗和三位长老,却见双龙修罗来了,慌慌张张地伸头张望。小曼纳海姆招呼道:“双龙先生原来不在房间里,咱们这便找下一位吧。”双龙嗫嗫嚅嚅,唯唯否否诺诺,乘人不备,蒙混了过去,实则他是才刚从萨科琴娃的房间里出来。昨夜一场云雨好事,情长宵短,睡得香甜,直至此时才醒过来,被底优香,非兰非麝,另有一种沁人雅味,兀自叫人流连难起。及至慌忙穿衣出房,所幸适逢其会,并未穿绑。此一节暂且慢表。
且说飞艇飞了三日,俄国人争执了三日,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依皇命分开,大伙儿都眠思梦想了三日。这日申时一刻,俄国人究竟不敢违拗沙皇敕令,犹豫再三再四,三艘飞艇还是分道扬镳。小曼纳海姆就是约招黑衣会众,集议此事的。三艘飞艇依令排气下降,艇上黑衣会陆续缒下,聚拢在一片高地之上。春寒料峭,积雪厚重,天候嬗变,雪霁的天空,铅灰沉沉,压得人难受。
俄国军官随小曼纳海姆缒下两名,共参其议。天气寒冷,长话短说,俄国人寥寥数语,讲了沙皇敕令所指,相询黑衣会的主意。黑无常长老虽为魁首,却不善临机之变,更无统筹大才,拿眼示意足智多谋的丑面修罗。丑面昨日已知沙皇敕令系格里高利所授方略,虽心有不以为然,但虑及来俄国前教主的训示,心里早已有数,说道:“兹事体大,我等二十八位兄弟戮力同心,只为灭怪,而行止机宜,还得听诸位将军的调遣。我们兄弟尽心竭力,辅佐你们,以毕其功则可。还是客随主便,谨遵你们俄罗斯的军机措置吧。诸位大哥兄弟,觉得如何?”
大众平素信服丑面的机智、见识,也觉并无甚好恶,既随军助阵,总听俄军官调遣是最好了的。由之绝无异议,小曼纳海姆便拱手作个四方揖,谢道:“多谢诸位体谅,我等不胜感激和崇敬。所谓君命如山,我等也并无良策,既沙皇陛下如此发布,我等当谨遵其令便了。诸位还按原班上三艇,基辅艇往东,莫斯科艇返往西北,咱们圣彼得堡艇北上追剿巨怪,一切行止皆听艇长号令。今后虽为同僚,几乎是要天各一方,请诸位不避艰险,共襄戎行,可好?”黑衣会一起答好。曼纳海姆又是做礼感谢,又说了些激励的话,方才挥手告别,各自还归原位。既商谈妥帖,三艇各自散开。
回上飞艇的丑面修罗兀自为自己替大家伙做的决定而心神不安,这一朝分离,前途茫茫,凶多吉少,岂能不揪心!黑无常长老和鹰爪长老分立在他身侧两边,三人目送其他两艘飞艇一东一西地远去,平添怅惘和凄凉之感。鹰爪长老心潮所至,不禁开口唱道:
江湖一声狂潮笑,澎湃两岸潮,往昔手足欢乐调。
北冥寒冰阴霾早,离愁惜别惹心焦。
江湖一声怒海涛,降妖不算少,离情别绪谁相邀。
天上飞艇自骄傲,听得谁人开口笑?
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歌声苍凉,嗓音雄劲,充斥驾驶室内,荡气回肠。小曼纳海姆亦听出了凄恻之意,不禁拿言语宽慰众人,言语铿锵,信心满满,必期成功。鹰爪长老一甩花白的辫子,仰天长啸,内力到处,震得俄国人掩耳也来不及,连舱内铁壁亦为之战抖。他笑罢释然道:“不妨事,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给儿女状所累,老夫不过是一时兴起,胡乱唱的,入不得耳,见笑啦!”
飞艇行了四、五日,气候如常,依旧寒冷,并无敌踪,一无所叙。艇内一应战斗人员,未轮着当班者,咸白昼睡觉,夜晚全体站岗搜山索林。日夜颠倒,披星戴月,月冷雪冰,人面倦眼微饧,好生乏累。艇内人员轮班值守,征花侑酒,打牌消遣,打发时间。而黑衣会众则专心军务,忙得腿脚转筋,却不亦乐乎。双龙修罗每至换班下来,便躲开同伴及俄国人,悄悄蛰至萨科琴娃房间,与之私会。会晤的次数既多,耳鬓厮磨,二小就越是彼此离不开,稍一分开,就念念不忘地想再碰面。两人世界,极尽喜乐,而时光流逝更快,转眼就过了俩月。
气候是一天冷似一天,天寒地冻,所过之处,冰结已厚,大地冰封,到处是银亮一片,夜晚北极星总在船头之前闪烁,而白天太阳则右舷升起,左舷落下。银冰反射阳光,天地炫目晕眼,总刺得人眼目红肿发痛,开飞艇的兵弁人人皆戴墨晶眼镜,不在职司的人,咸莫敢到窗边张望。说来也奇怪,越往北行,白天时辰就越长,到后来每天几乎有十来个时辰是大白日,黑夜却一晃即过。所幸造艇的德国人受俄国人所托,特意将卧室建成封闭式样,窗户一合,日夜如一,也就不虞有碍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