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 / 2)
隔了几日,改装驳船都交付过来,江安舰管带范熙申听从天保主意,用大宗货物,盖住炮管,悄悄运至沼泽地,暗暗埋伏,严令船上兵弁,未经许可,不得离开驳船半步。沼泽潮湿,蚊蚋虫豸无数,绿豆大的小咬,黄豆大的蚊子,指头肚大的瞎虻,咬得人满身疮痍,皮肤上疙瘩连群,苦不堪言。可东北军对苏俄战意决绝,且临阵多系黑衣会众,年轻的士卒们咬牙强忍,潜伏了大半月,就给蚊虫叮咬了数十天,掉了半数的血,可歌可泣,难描难摹其万一,壮哉勇士!勇哉黑衣会的英雄!
苏联飞机隔三差五,盘旋天际,俯瞰侦察,只见水边一片芦苇,风过叶飘,飞絮乱舞,竟其始终未发觉芦苇下有炮管舰船,呼啸而来,呼啸自去,随随便便,吊儿郎当。天保时而仰望,蓝天苍鹰,铁骨狰狞,无人时心下暗笑:“你这飞翔裕如的铁鸟儿,眼珠子反而是瞎的,到时候仗打起来,你不来则已,若是飞过来,老子非打你下来不可!”
韶光易过,白俄联队偷袭苏俄海军据点,来来回回,去了百来拨,日夜听得江对面炮声隆隆,机关枪嗒嗒乱鸣,想来打得激烈,只见白鬼子去,不见回来的,而一偷二袭,不见取胜,终无了局。张学良少不更事,听得几声炮响,就当俄国人爱内讧,自己人非先打光自己人,才会来袭扰东北海军,时刻临战,他竟其下令裁撤海军陆战队,只留一个大队的兵力。嗣后更是荒唐,非但调走了沈鸿烈及江防舰队舰队长尹祖荫,还把最大最好的“江亨”号军舰也调去富锦修缮了。其时天保已由江亨号调至江安号当差,总算是留了下来,否则也要随江亨而去了。
苏俄在边境业已集结十万兵力,毒蝎子一伙儿给调离同江,去满洲里处置战俘去讫。天保处才脱开监视没多久,苏俄的阿穆尔舰队就杀了过来。西元1929年10月12日凌晨,残月银辉映江,波光粼粼,射出万道银蛇乱舞;飞絮漫天,阿穆尔河区舰队劈波斩浪,冒着狄芦飞絮般的漫天枝叶,驶抵松花江口。
6时12分,杨天保已守在新武装的商用驳船“东乙”号上待命,东方发白,阳光熹微之下,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都是芦苇,西风一吹,芦絮飞舞,有如飞雪,满目尽是肃杀苍凉之气。
忽听“啊——”的一下长唳,一只鸿雁飞过天空,隔着芦苇,眼见对面一艘苏俄巨舰,黑魆魆地开过来,船头赫然КрасныйВосток,正是“红色东方”号浅水重炮舰。其高高的船舷,令天保仰望得头脑发晕。正在东北海军屏息紧张,不明其所为何来,“红色东方”号上的双联巨炮轰然吐出巨龙般的火舌。天色一暗,天地狂震,山摇地动,海水掀天,浊浪排空。
南面中国江岸上的炮垒应声爆开两三朵火云,黑烟如柱,炸得飞石走沙,火云未散,其余苏俄军舰众炮齐发,火龙排空,竞向东北江防舰队狂轰。在火云爆炸烟火之间,东北江防舰队彷如孤独的英雄,奋力而起,中国旗舰“利捷”号上代理舰队长尹祚乾,下令发出流星信号,要求全舰队起锚还击,集火抵敌。苏联海军事先已按照毒蝎子上报之军情,对比中国军舰的战斗力大小有效地分配了火力,其官兵训练有素,士气亦十分高昂,舰船性能远胜中国海军。
“斯维尔德洛夫”号的第一轮齐射就命中了中国旗舰“利捷”号,第二轮又击中“利绥”号炮位,四名中国炮手和上士陈岱祥以及司号兵给炸得高飞天翔,化为齑粉,尸首无着。眼放着中国士卒给凌空炸烂,天保看得清清楚楚,心痛如绞,却严令同船将官,隐忍不动,以待时机。东乙号上船弁早有范熙申严令部勒,一体遵从天保号令,不敢违拗,静以待变。
那边厢中国海军比苏俄官兵毫不逊色,轻重枪炮怒火还击,弹雨曳出的火光,犹如流星,在天空中布成万道金蛇,密集的炮弹在苏舰周匝爆炸,弹片象冰雹一样散落在甲板上,炸得老毛子东倒西歪,尸肉横飞竖溅。江安号上凡是能开火的火器,一体猛轰,天保看看已打得白热化,又见“斯维尔德洛夫”号就横在芦苇后,铁甲船舷上的水兵往来奔突,一举一动看得清楚。若其旗舰再靠近一些,就会发见他们了,天保当机立断,令士卒拉掉炮衣,亲自装弹,校准炮位,瞄准“斯维尔德洛夫”号的船舷就是轰然一炮。
相距既近,又是突如其来,炮弹裹着浓烟火尾,轰然命中,苏军旗舰钢板再坚固,也给炸了个凹陷,虽未打穿,却已“挂彩”。中国水兵才叫得一声好,东乙船上另一门4.7英寸海军大炮又响,几乎把那几个喝彩的耳朵也要震聋了,吞没了叫好声。爆炸的火云开在苏舰的甲板上,落点奇准,不输于天保一炮。无如“斯维尔德洛夫”号船舷和甲板皆重装甲防护,未受致命损伤,启锅炉加马力,向战心驰骋,劈波斩浪,横冲直撞,狂吐火舌,散布死亡和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