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1 / 1)
失去声音以来,安亭溪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切地体会到,原来,别人也会痛苦。原来,齐友嘉竟然如此痛苦。
齐友嘉并不知道亭溪在想什么,只是在她疑惑而充满震惊的眼神注视下,不由往后缩了缩,仿佛要把身体嵌进那棵歪脖子柳树里,说:“我知道这么说很扯,可我真是这么想的。你晕过去了,我想大叫救命,却发不出声音来。想把你抱起来,却被体育老师制止了。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看着你,看着……生怕一眨眼,你就会突然消失。我跟着你上了救护车,他们没能挡住我;跟着你去手术室,却被挡在了门外……”说到这里,仍然坐在地上的齐友嘉停住了话头。突然,他抬起双手捂住了脸。看到这一幕,安亭溪更震惊了。这样的齐友嘉,非常不“齐友嘉”。不仅毫无美感可言,甚至让安亭溪产生了“是自己把那个阳光帅气的齐友嘉扼杀了”的愧疚感。
看着齐友嘉一直没有要把头抬起来的意思,亭溪向前走了两步,略一犹豫,最终蹲身坐在离齐友嘉不远的湖边的堤岸上。把双脚吊在堤岸与水之间,一荡一荡,继而同情起齐友嘉悲催的十八岁生日来……咦,不对。如果齐友嘉是悲催的,那么,自己呢?就因为想与他不期而遇,所以被篮球砸中手肘,被竹签刺穿了喉……自己岂不是很无辜?不仅无辜,而且悲催——更悲催……
安亭溪瞥了一眼仍然捂着脸的齐友嘉,忽地烦躁起来,我还想捂住脸失声痛哭呢。可恶的是,我连失声痛哭的权力都没有,我就是把眼泪流得跟新湖里的水一样多,也哭不出一点儿声音来。你有什么可伤心的……好吧,就算真伤心,过几天总会好的。而我呢?我一辈子不能说话,一辈子!你还送一块石头给我,还说什么它和我一样。怎么个一样法儿?永远沉默?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打开随身背着的灰蓝色小挎包,从里面把那块玉佩一把抓在手里,恨恨地要把它扔还给齐友嘉。就在安亭溪扬起手的那一瞬间,腰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玉佩脱手飞向空中,在阳光下优雅地翻转着,朝水里落去。安亭溪大惊,本能地伸手想要去抓住玉佩,当意识到身体向前倾得太厉害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听“噗通”一声,她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