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四)(1 / 1)
这些情况都是在派出所有过备案的。可安妈妈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女儿会有这样的遭遇?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应该怪自己。如果自己不鼓励亭溪答应参加齐友嘉为她安排的生日聚会就好了,两人也不会跑到新湖边瞎转悠,以至于后来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孩子的任何事情,自己可以表示支持或者反对或者中立,可以表达自己的理由。但是,做不做、怎么做,归根到底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应该由她自己选择。就算很多事情担心孩子没经历过,担心她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承担不了后果。可现在这样的后果……自己就是想替女儿去遭这个罪,可能吗?
安妈妈每天在女儿的病床前为此后悔,甚至忏悔,祈求上苍让女儿亭溪有朝一日能够苏醒,只要醒了就好。现在,女儿总算是醒了……
虽然齐友嘉每天都来医院,可今天不一样,既然亭溪已经醒了,齐友嘉也可以回去了,不应该妨碍亭溪好好休息的,对吧——心里虽这么想,可安妈妈没动,也没说话。毕竟她已经跟自己商量好了,这是女儿的事情。
安爸爸拿出手机,对妻子说:“我去给咱妈打个电话。”说完,转身出去了。安妈妈走过去把亭溪拍的片子病历检查化验的单子都拿了坐在窗下的凳子上开始仔细整理起来。而齐友嘉的眼里就只有亭溪,他走近她,再近些……当他愣愣地看了她足足有一分钟以后,当确定安亭溪确确实实睁着眼睛看着他以后。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方凳上,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让她看。
“亭溪,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齐友嘉仍然像是每天对着双眼紧浑身闭插满各种管子的安亭溪唠家常那样,语调平静地问道。
听见齐友嘉的话,窗边的安妈妈也不禁抬眼看了看,虽然沾也些泥在上面,可安妈妈还是认出来了,是亭溪生日聚会时背出去的那只小小的斜挎包。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继续整理病历。
齐友嘉依旧平静,又道:“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做梦,各种各样的梦。会在梦里哭着醒过来,也会猛得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发现,这些也都是梦——梦见自己醒来的梦。最后,我终于醒了,睁眼看到窗外的天空已经发白,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想喊也喊不出来。然后,我就想到了你,想你就这样躺着,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悲伤。起床之后,我直接去了湖边,去到我们落水的地方。真是难以置信,我看见你的包漂浮在水面上。刚好有位大叔撑着船在那儿清理湖面,我便让他把包捞了起来。可大叔看这包并不像是刚掉进水里的更不像是男生用的东西,不肯把它还给我。我只能说服他一起去新湖公园管理处,一直等到有人来上班。我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东西,为了拿回来,确实花了些时间。还好那位管理处的小姐姐很耐心,也挺负责任,专门打电话向派出所核实了情况,才同意把包让我带回来。里面的东西大概都不能用了吧?可是我想,包找到了总归是件好事,一定要来告诉你一声的。没想到,没想到……”齐友嘉再也说不下了,安亭溪看见两滴眼泪从他的单凤眼里直接落到他的牛仔裤上。而自己脸上一时也是麻酥酥的,急忙伸手擦了擦。
安妈妈有些走神,把捏着病历的手搁在自己腿上,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病房里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