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清官(2 / 2)
“汜水被围,王大人说孤城必不能支,唯血溅城头,以死报国。城欲破时,有人劝王大人为儿女算计,王大人说身既无恤,尚为儿女计?又说士不可辱,妇女尤甚,家庭之乐当在泉下,其妻闻言投井。城破时,王大人大叫臣力竭矣,自刎殉国”。听着元默的陈述,刘洪起叹了一声,这个时代的忠烈委实太多,几乎每座县城被破时,知县都会如此。元默看向刘洪起,“先生有何良策?”。刘洪起闻言,回到现实,只道,唯愿代王大人一死。元默闻言又是一叹。
四月十日,小黄河西岸,大队官兵目送着几只渡船缓缓驶向对岸,对岸便是朱仙镇,小黄河,也就是沙河航运终于朱仙镇,但到了清代,沙河在朱仙镇西北百余里处的孙家渡入黄,这样,沙河便沟通了黄淮两个流域,朱仙镇一跃成为四大名镇之一,与佛山镇,景德镇,汉口镇并称,不过这是清代的朱仙镇,朱仙镇之所以在后来如此繁华,因为它充当了开封的渡口。
渡船终于靠上了北岸,元默不再上轿,只是与刘洪起并肩,边走边说,向着镇子行去。郑乐密,刘洪礼尾随在后。这里已是祥符县地界,开封府的府治就是祥符县。
朱仙镇里一片青砖建筑,寂然无人,已被净了衔,只待巡抚大人通过。沙河堤岸上,远远地一棵大树下,几个人正在盘绳索,就是将拇指粗的牛绳一头系在树干上,另一头由人盘扭,要将四股牛绳盘为一股,用来系泊大船。
在官兵的簇拥下,元默走向镇子,前方是一处路头小店,渐行渐近。元默正向刘洪起介绍开封府,说的是前几年的开封知府罗楷,罗楷就任时,开封府有许多积案,罗楷命苦主跪成一圈,几个人同时陈述冤情,罗楷同时聆听,史载:剖决无枉。人送绰号照天烛。当时还有一个开封推官张瑶,执法不避权贵。后世丑化了封建社会的官员,大明官员的品德是高于后世的,他们与后世官员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读的是圣贤书,圣贤书是什么,就是德育,终生只读一门德育,虽然单调,便也不能说一点作用没有。清官廉吏史不绝书,各县都有许多祠堂纪念他们,有些县,比如信阳,罗山,陈留,走一任父母就得建一座祠堂纪念他。都是生祠,前任知县还健在,升官了,名声与祠堂却留下了。有人说给魏忠贤建生祠空前绝后,哪有人还活着就建庙供奉的,这是外行话,建生祠是大明的传统,许多还健在的清官都有生祠被供奉。有些县因为清官太多,建祠堂花费太大,不得已改成立碑纪念。
大明的官员代表的是知识分子,而流贼,衙役,兵痞,土匪,太监代表的是底层贱民,几千年来的斗争,不过是知识分子与底层贱民的斗争,这才是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这种斗争,多半以底层贱民的胜利,知识分子的失败而告终。生活中,不讲公德的是底层贱民,被贱民的噪音驱赶的是高素质群体。这场流贼之乱,又是知识分子与底层贱民的斗争,最终,知识分子又失败了。因为在这场流贼之乱中,知识分子只是部分地掌握了政权与军权,只有地方行政一把手是知识分子,至于衙役,吏员,都不算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也只是部分地掌屋了军权,只有督师一级,也就是总司令一级是知识分子,总兵以下多是兵痞,此外,知识分子也没掌屋中央政权,在中央还有太监以及知识分子当中的败类,以及昏君。
这时,元默讲到了陈留知县孙承泽,崇祯四年进士,后改任祥符知县,几个月前调到京师升为给事中,走的时候,老百姓卧在路上挡他的车。这个孙承泽后来在北京,先降贼后降清,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好官,也不妨碍他是一个史学家,孙承泽活了八十多岁,着述甚丰,其中有一部《春明梦余录》记录了明末的北京。
陈留现在这个知县左懋泰后来也降清了,所以陈留出了两个没有气节的知县,但也是两个好官。
朱仙镇在开封西南四十里,陈留县则在开封东南四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