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愁心如屋漏,点点不移踪(2 / 2)
怨谁?
长恨漫漫当歌否?
湔裙梦断。
寒光凛冽的刀锋依旧在眼前闪烁着,凄厉的喊叫依旧在夜空当中回荡,那天晚上恐怖的记忆永远的定格在了过去。
我和邬炀离开阴影当中的时候,还未曾看见国库顶上闪耀的夜明珠,还未曾目睹那同日月争辉的奇妙宝贝,就被一声厉喝拉回了现实。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声长长的疑惑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和邬炀都停住了,火把照亮了我的面孔,如果面前有面铜镜,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是蜡黄蜡黄的。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我都来不及回过头去,来不及转过身去,来不及遮住自己的面容。
面前还是黑暗,似乎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火光恢复过来,眼前脑海当中最后闪过的,是景烨的眸穿越整个林子,穿越整个皇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直到黑暗的外壳开始破碎,碎裂,剥离,最后才显露面前人本来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颤。
或许还有些侥幸的心理,黄泥覆面的每天每天,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谁。
在短暂黑暗和迷糊虚晃而过的之后,我再次定了定神,那张已经在记忆当中缓缓模糊的面孔,突然又清晰起来。
那个侍卫好像也在发愣,随即慢慢扭曲出个笑容,拔出了腰间的刀刃,眼睛死死的盯住我,甚至都没有去看我身后的邬炀。
我读懂了那个神情,是狂喜。
他张开嘴,高声大喊,诉说出了我一生的噩梦,诉说出了我一生悲剧的开始,嘴角的恶毒笑容和眸子里的肆意快活和依旧黑漆漆的口腔让我战栗,让我惊悚,让我不堪回首。
那嘴巴一张一合,比夜空还要深,还要无穷——那是吞没所有欢愉的漩涡。
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宫宴那天的模样,一群嚼舌根的宫女太监,编排着主子,散播着流言,说着谎言真语,大家都在笑,都在张嘴,都在吐着罪恶的字眼,一张一合,一张一合,蠕动的干裂嘴唇在阳光的暴晒下,也在黑夜的笼罩下。
“太后驾崩,有人偷窃——”
“太后驾崩,有人偷窃——”
“贼人趁虚而入——”
洪亮的嗓音撕裂我的耳膜,像是根长针般从耳朵一贯到底。
这张面孔我记得,我记得。
上次我帮景烨去偷药的时候,并没有用黄泥覆面,他见过我的样子。
他见过!
我不断的颤抖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反应,应该逃么?应该原地不动么?应该束手就擒么?
燃烧的蜡烛兜兜转转,在风中熄灭了一瞬。
我满耳朵依旧是疯狂撞击着太阳穴的血液,剥削压榨着我的理智,浑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在告诉我无法辩驳,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就是那个在我偷药是发现我的侍卫头领,那个让我恶寒的黑心头领,那个视女人为玩物的公子侍卫,就算他不知道我是三皇子妃,但是他绝对不会忘记我这张面孔。
他不会忘记,就意味着,只要我在皇宫,总有我被发现的一天。
一旦我被发现,景烨也要跟着遭殃。
一旦,一旦……
不,不可以。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