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招化敌(1 / 2)
“龟孙”一句不是旁人说的,正是道济用他那独有的含着汤圆的口音喊的。茶摊老板不跟他一般见识,轻笑一声便提着茶壶来给他倒水。哪知道济不让他倒水,反倒指着邻桌的钱开山叫道:“龟孙不是说你,我是说他。”
社众推了推钱开山,钱开山才注意到有这么个邋遢僧人,前几日他行船在江上受了点风寒,此时鼻子不太灵,故而没有第一时间闻到济公身上的馊味。现在师弟提醒,钱开山看向道济,不禁紧锁眉头,心道:哪里来的不守五戒的疯僧?钱开山不是那种两句话不对味就急火攻心的江湖新人,他初到建康,不想惹麻烦,于是对师弟道:“你给他几吊铜板,让他化了斋走。”
哪知道济耳朵灵,听到钱开山的话,面露愠色,道:“龟孙不孝啊,不知道爷爷我不吃斋吗?”
钱开山面有愠色,道:“你是哪里的疯僧,不守清规戒律,混入市井来到这儿找茬?”
茶摊老板刚想劝架,却被道济止住了。道济把一只脚搭在了桌上,臭不可闻、耷拉着破芒鞋正好杵着一名社众的脸。这社众怒了,就想抄起长枪教训他一番。哪知道济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我的龟孙都没说什么,你也敢随便动手吗?”这一声吼虽是胡说八道,但从气势上还真把社众唬住了。
钱开山苦笑一声,道:“我说和尚,我等旅人没招你没惹你,你为何要纠缠不休,还口出诳言?”
道济笑道:“出家人,不、不打诳语。说你是龟孙,我这老王八就是当定了。”说罢,他冲远处看着的史霁风二人伸出两根手指,意为第二回合开始了。
元敬阳稍稍宽心,对史霁风道:“我原以为他是要去玩命,原来所谓的三回合是逞口舌之能啊。”不过他的心刚放下点,又提上来了:“这济颠和尚一口一个龟孙地叫着,怕不是要挨揍了。”像这种主动找茬的,即便被痛打,周围人也只会送你一句“活该”。
几名恼火的社众与钱开山商议道:“二师兄,此疯僧如此无礼,我们便好好教训他一顿吧。”
钱开山刚想说好,可又觉得不妥,道:“释门中人,即便作恶也不受刑统制约,我等军社中人,不应与他纠葛,想办法赶走他便是了。”
他的师弟们想了想也是,便对道济说道:“疯和尚,我们二师兄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就说吧,怎样才肯走?”
道济微微一笑,道:“那好,你、你们让他过来给我磕个头,叫、叫声爷爷,我就走。”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要求太无礼了,道济这一出倒跟个流氓泼皮差不多了。
钱开山睁着血红的眼睛,鼻子如鼓风机一般喷着热气,一副要把道济吃了的样子;可是好像又嫌他身上太脏,迟迟没有下口。社众们瞧瞧钱开山、又瞧瞧道济,都意味深长地笑着,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二师兄许久没与人切磋,今日要拿这条排骨精练练手了!不光他们,周围一帮游手好闲的市民也围了过来,静观其变。钱开山火冒三丈,却克制着站起来走到道济面前,盘算着如何发作,才能既不失身份又能达到在师弟们面前竖立威仪的目的。
他还在想着,而道济早就盘算好了。道济忽地抽出腰间一根武襄铁鞭,扬起来往钱开山身上一放。钱开山顿觉千钧之力压在琵琶骨上,痛不可当,挣扎几下,竟然吃不住力,生生跪下了一条腿,还咧着嘴忍不住叫唤了一声,乍一听有点像“爷”字。
“唉——”道济当时就答应上了,喜不自胜道:“还算你有良心,重新与我相认了。”
这一幕将其他社众都吓住了,区区一个排骨精疯癫瘦和尚,拿着根铁鞭竟然就将武功超群的二师兄制住了!其实道济没有超凡的武艺,只是他祖上做过节度使,家传有练武的风尚,父亲还留有一本武技书,道济没出家的时候翻过几页,懂得一些擒拿技巧,现在正用着沉重的铁鞭控住钱开山的一条经脉,所以能将他遏制住。可是钱开山等众是六合枪社的,练得多是外家功夫,对内功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当场就被唬住了。
道济将铁鞭搭在钱开山的肩上,笑道:“好孙子,既然你叫我爷爷了,我不能不管你。现如今我要给你指一条明路。”
“什么明路?”钱开山自觉武艺不凡,如今却被一疯和尚一招压制,直觉得他是哪里的高人,说不准是南少林的绝世高僧,于是火气消了一半,静心聆听。
道济先不说是哪条路,而是吟了几句打油诗:“十载师恩重如山,邦缺德欠守家难。一杯金盏饮西去,遥望荆湖心不安。”
这四句话说罢,钱开山汗如雨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是为何呢?原来这四句诗说的就是关于六合枪社的事情,十载师恩重如山,自不必说,指的是杨赵成对徒弟们恩重如山;邦缺德欠守家难,说的是罗邦彦品行不端,恐将断送师父的家业;一杯金盏饮西去,遥望荆湖心不安,说的便是杨赵成的死因。钱开山没想到这和尚短短四句,竟然将去年至今发生的事情悉数暗示出来,他深感震恐与羞愧,震恐,是害怕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羞愧,则是羞愧自己对不起师父,竟然听信了大师兄的主意,要嫁祸给出逃的史霁风,还追逐至此,要找寻史霁风并将其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