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楚玺墨将信将疑,总觉得温玉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了又走,这榕城可是距离吉峰镇可不是一两个时辰,或者一两天的事。
江云野见他不信,继续道:“真的,原本之前我们也不知道她在这边,是见你伤势严重,便想给小娃传信,叫她过来。后来发现,榕城有家富户因嫡妻产双胎,怕出事,不知从哪打听到了颜姑娘的消息,就令人将她接了过来。这不,碰巧给撞上,她在这边停留久了,又不放心家里,这才过来给你医治一番后,确定没什么大碍,当天就走了。”
楚玺墨闻言垂下眼眸不语。
不知道他这个小姨父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话过多了?
平日里他也算是少言之人,又怎会费这么多口舌,在这给自己解释这么多有的没的。
江云野看楚玺墨似乎不愿说话,也不知他相信了多少,便又退了出去。
等过完年他要来榕城胜任,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熟悉一下这边的事物,顺带安县那边还有些琐事,也一并给处理掉。
待江云野出去,楚玺墨这才抬头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翟。
“本王要听实话!”
翟知晓楚玺墨话里的意思,又担忧他的身子,想了想道:“颜姑娘没什么大碍!”
楚玺墨闻言,眼眸一缩。
什么叫没什么大碍,也就是说,其实之前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十一之前说的是真的?小丫头怀有身孕,不过又被人逼迫小产?
想到这,楚玺墨面色暗沉,浑身散发出一股森煞之气。
“她,在哪?”
孩子,他那没见过面的孩子,真的没了?
小丫头之前在哪,现在又在哪?
他身上伤口就是她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过来救他时,所缝制的吧?
想到温玉遭的罪,楚玺墨心痛的难以呼吸。
他的小人儿,他的孩子!
翟始终低着头,听到楚玺墨话里隐含的煞气与抖音,头微微一抬,待眼角余光看到主子单手向上横放在双眼之上,眼角处似乎泛着某种亮光时,心下一惊。
“说!”
突然楚玺墨顾不得身上的不适,从床上直接坐起,凝起一掌拍向跪在地上的翟。
翟始终跪在那,硬生生的承下那一掌气,顿时喉间有股血腥之味往上冒。
他自知主子是知道了,也是怒了。但,这是他该承受的。
比起主子的血脉的折损,就算是主子要了他的命,那也是应当的。
若是他能找到更好的大夫救治主子,那就不必颜姑娘千里迢迢过来,这样也不会让小主子还未出世就没了。
楚玺墨感觉身体里再次有什么东西炸裂,但他顾不上那么多。
只要一想到温玉不好,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好,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毁。
“不说?”
楚玺墨看向跪在地上,嘴角不断有血丝往下溢出的翟,始终不言不语,怒意越来越甚。
突然他如泄了气的球一般,朝翟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他心中明白,翟这也是为了他好,可这不是他要的!
也许,小丫头还在这个院落,就不知道在哪。
梅园中,霍依依看到面色苍白,依旧双眸紧闭的温玉,心下一疼。
这孩子不管还在不在,于这丫头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未婚先孕,这可是世人所不容的。
真是难为这丫头了,不知道她清醒知晓后会如何。
“小娃,你家姑娘现在的吃食是谁在准备?医女可有说清楚,她这胎儿可是落干净了?”
小娃一听霍依依也说温玉是流产,当下不悦了。
她家姑娘只是来了月事,怎么一个个说成流产,真是气死她。
若姑娘是流产,那一切都是她小娃的错,是她害姑娘和六爷没了娃,她得以死谢罪去!
“回江夫人话,吃食是大厨房准备的。另外我家姑娘不是流产,是来月事了。”
霍依依闻言,诧异地看了小娃一眼,随即一想,瞬又了然:“春玉,你亲自去济世堂中,将姜大夫请过来!”
到底是月事,还是流产,姜大夫一诊就知道。
若是流产,那这丫头得先留在这做小月子。
可若只是月事的话,那便是大吉。
“是,夫人!”
霍嬷嬷心里也怕温玉这是误诊,毕竟如果真的是流产,那可是皇孙啊,若是让宫里知道,这罪谁都承担不起。
半个时辰后,霍嬷嬷带着一个年迈的老大夫进了梅园。
小娃看到老者进内宅,眼眸一紧,道:“将双眼蒙上!”
她家姑娘的闺房,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即便这里是临时居住的,而眼前这位老者已过耳顺(六十)之年,那也不成。
姜老大夫一生行医,救治过的人无数,自然也是知晓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更何况说,眼下请他的,是东家本家之人。
一刻钟后,姜老大夫蒙着眼,手搭在温玉那铺着绣帕的手腕上。
他发现寸脉流利而滑,关脉舒缓,尺脉按之不绝,分明就是怀有身孕。
可细细听来,似乎又有不同。
霍依依、小娃和霍嬷嬷三人一直盯着姜老大夫,见他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弄得她们一头雾水。
有心想问,但又怕打扰了他。
半晌后,姜老大夫终于放开了温玉的脉搏,道:“这位夫人想来是刚流产不久,应有三四日之久。”
小娃闻言,腿下一软,整个人往后倒退几步,摇摇晃晃,几乎要站不住。
“所以,是真的流产了?”
姑娘这不是什么月事,是真的流产了?
她,是罪人,还姑娘和六爷没了孩子!
想到这,小娃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
“是也,非也!”
姜老大夫点点头,面色却不见一丝沉重。
霍依依见状,心下一紧,忙道:“老大夫此话怎讲?”
霍嬷嬷则是比较有眼力劲,道:“夫人,此地不是说话之地,让老大夫先出去!”
“对,对,姜老大夫,厅堂请!”
等到一行人到了厅堂,姜老大夫的双眼一恢复清明,也没卖关子,直言道:“从方才那位夫人的脉象来看,确实是流产了,但是!”
他说到这,顿了顿,看了一眼紧张的霍依依,继续道:“她那肚子里还有一个!”
小娃闻言,泪流满面,直接跑回梅园去守着,而霍依依和霍嬷嬷则是相视一眼,喜极而泣。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姜老大夫见过太多这样的家属,见她们这样,则是继续道:“从脉象看来,夫人应该是早产之人,即便是这些年休养好了,身子骨到底不如寻常人来的坚实。眼下她受了劳累,身子虚得厉害,这段时日不宜移动,且让她卧床休息。”
霍依依闻言,连连点头:“嗯嗯,自是会的,多谢姜大夫。对了大夫,不知我那孩子什么时候能醒来,可是有性命之忧?”
姜老大夫则是挥挥手,继续道:“没什么性命之忧,这点不必担心。那夫人只是过于劳累,加上因没了一个,身子虚了些,倒是没什么。说起来,没了一个倒也还好,她如今这身子骨过于单薄,且因年岁小,又没完全长开,一下生两个倒是麻烦。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就刚刚切得脉象来看,那姑娘也就十四五的样子。
这个年纪,一下生俩,本就是危险。到后面,只怕一尸三命。
霍依依闻言,犹如吃了一粒定心丸。
想起温玉瘦弱的模样,加上她的年岁确实不大,如此说来,还真算是好的。
姜老大夫继续道:“老夫隐隐闻得那夫人身上有淡淡药香,想来也是识医之人,这两日老夫且先开两副安胎之药,一切待她醒来,自是会调养。只是务必要让她卧床休息到怀胎三月才成,日后也切莫让她过于劳累。”
“好!春玉,你留下招待姜老大夫,稍后亲自送她回去,我去看看那丫头。”
霍依依说完,又冲姜老大夫点点头,这才转身朝梅园而去。
梅园中,小娃站在床头,目不眨眼地盯着温玉,深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样。
她想上前,可又怕将眼前的人碰坏了。
霍依依进来时,就见小娃如木雕一般,身子笔直地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怎么,诗情可是出什么事了?”
小娃木然地转过头,摇摇:“没有!”
霍依依看向依旧还未醒过来的人,即便有姜大夫说人没事,可她心里始终没底。
这人要是真没事,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也没见醒来?
“诗情丫头,这么多天了,你也该醒醒。再睡下去,对你对孩子都不好。现在墨哥儿已经醒了,难道你不想看看他吗?这两天他可是想你想得紧,说要找你去!”
霍依依说了很久,说到天都黑了,也没见温玉有醒来的迹象,心下无奈叹息一声,这才起身对小娃道:“照顾好你家姑娘,若是醒来,马上遣人来通知!”
“是!”
霍依依不舍地看了温玉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这里面可是皇孙,是姐姐的嫡亲孙子/孙女,看来等这丫头孩子稳定后,再给姐姐去一封信,好让姐姐找个宫里的嬷嬷前来照料。
冬月的夜里,天一片漆黑,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听得人都觉得冻得慌。
此时江云野的厢房里,躺在一侧的霍依依道:“老爷,今日妾身请了姜大夫来替诗情那丫头切脉。”
江云野一听,眉眼一挑:“怎么?”
霍依依翻身,侧头看向他:“老爷,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本没放在心上的江云野,听到这话,便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霍依依也不想卖关子,面色露出惋惜:“坏消息是诗情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一个!”
她这话刚落,江云野猛地坐直身子,转头看向身侧的娇妻:“没了一个?你的意思,肚子里还有一个?”
霍依依也跟着坐起来,靠在他怀中道:“嗯,姜老大夫话里是这个意思。他还说说起来也是福气,那丫头终究是早产加上年幼,身子骨也没长开,怀双胎于她也不好。”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就好!”
江云野说着,又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霍依依琢磨了下,道:“按照姜老大夫的意思,诗情现在不宜移动,最好卧床到胎儿稳定,眼下算来,怎么都要一个月时间。这段时日,我打算留在这照顾她。不过明儿得给大姐传信,说一下情况,看她怎么决定。诗情这丫头都有身孕了,婚期这块……”
霍依依说的这些,也是江云野所头疼的事。
眼下朝中局势很是诡异,这个时候让墨王成亲,必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不成亲,让温玉一个未婚姑娘顶着一个大肚子生孩子,只怕是说不过去。
可要是将孩子拿掉,那更是不可能,毕竟那是皇孙,且那丫头自己本身还是福星,他们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寒了那丫头的心。
“你去信问问镇国侯夫人的事怎么样了,若是接出来,让大姐与她谈谈诗情这事。不过我觉得这丫头自己是有主意的人,在这之前,最好让她们母女见一面。对了,之前我的人拦到一个叫素心的人,她在找诗情这丫头,也不知是好是坏。”
……
就在江云野两口子头疼之际,楚玺墨已经避开翟,悄摸找到温玉所在的院落。
此时他手捂胸口站在院中,看着依旧亮着光的房间,心绪难以平复。
“谁?”
小娃察觉到院中有人凝重的呼吸声,便轻喝一声,从房间走了出来。
待看到一脸苍白的楚玺墨时,忙行了个礼:“六爷!”
看到小娃,楚玺墨已经完全肯定,里面的人就是温玉了。
当下他顾不得身上的不适,疾步朝厢房而去。
“六爷!”
小娃刚要上前,却发现手猛然被人拉住。
她一抬头,却见初一立在身后。
“主子没看到人,不会放心。你去歇着吧,这里我守着!”
小娃知道初一平时不轻易现身,此刻出来,怕是不想她打扰了六爷和姑娘。
想到还昏迷不醒的姑娘,小娃觉得让两人见见也好,兴许姑娘就会醒来。
房间内,楚玺墨看到躺在那,仿如睡着一般的人,心酸酸涩涩的。
他心知她一向浅眠,若是往常,不等自己进来,她就醒了。
“小丫头!”
楚玺墨上前坐在床头,将她的头稍稍托起,靠在自己的腿上,低头摩挲着她的嘴唇。
“我很想你,醒来可好?”
他说着,抬头望向她的腹部,眸光一暗,心在那瞬间,疼得难以呼吸。
那里曾经孕育着他的孩子,在他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没了。
是他无能,无用,才会让她跟着受罪!
“小丫头,你都睡了这么久了,醒来好不好?”
此时楚玺墨红着眼眶,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腹部,手微微抬起,想摸,却又怕会碰坏她似得,僵在半空。
按照他的伤势和醒来的时间推算,已经过了三天了。
难道说这三天,小丫头都是像现在这般,始终躺在那吗?
犹豫了半晌,内心的渴望终究战胜残余的理智,他的大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腹部之上。
那里一片平坦,他的孩子,没了,女人,昏迷不醒!
这一瞬间,堂堂一个皇子,一个大楚国人人称颂的墨王,红了眼。
温玉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白茫茫的空间里待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不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