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客为主:弘兴安传(4)(1 / 1)
挑起行李回家,行至路边,却发现黑压压乌泱泱的卒队在城里休整,就在大路上堵着,有人的野菜撒了一地,正急急忙忙在捡,另有士卒在那骂骂咧咧地扭打。
士卒个个灰头土脸,弄的比流民还惨,路过的民众却没有敢聚集起来围观的,全部脚步匆匆,忙不迭地躲避,偶尔有人在街口巷尾压低声音道:“又是被胡人打回来了的,你看他们的官长都衣衫褴褛,真是一场大仗吧。”旁边的人都点头称是。
弘兴安勾起一边嘴角,笑的肆意——这哪是打过大仗?只怕是连小仗也不曾有,估计是遇上胡人一些流卒,给吓的四散逃命了吧。
卒甲虽然都沾满灰尘,却是一点火器痕迹都没有。北朝的述胡骑卒哪个不配备火器,兴朝卒队自己也是火器加身,一点用过的样子都没有。述胡多是骑卒,这些人几乎都是步卒,一点跟马作战过的样子也没有。
细看之下,更是一个伤员也无。流血的都是轻微小伤,一看就是摔下山坡摔出来的。再说,真是打仗行卒,伙夫呢?一众扎营东西呢?要啥啥没有,吃啥啥不剩。
这样一想,弘兴安甚至怀疑这是一群拥卒自重的兴朝本土卒队。可能他们根本就没遇到过胡人,可能只是自己的步卒撞上地方步卒,但并没开战。
少女清亮的眼睛骤然闪烁,明白过来。
北朝除了述胡张氏,还有一个女鹬阿弱氏,霸占在述胡的左右手位置,其余各种胡族乱七八糟堆着,倒是都没成气候。
女鹬不像述胡,一下南方,八成就是来绑架人口、掠夺资源的流氓作风,女鹬多是真的打仗,每战多捷胜,正是在一口一口蚕食兴朝土地的主要罪魁。
因此女鹬也豢养了一批又一批的强悍步卒,打胜了地盘后先迅速抢劫一番,然后火速占领,立马撤掉兴朝旗子和一干官员人等,地方朝廷那边飞速安插过来一堆名不见经传的文官武将,相关文书什么的早有备份,当真是一夜之间,兴朝城池变胡城。可以说是相当熟练了。
这时代没有不搞打砸抢、烧杀奸的卒队,尤其是胡人卒队,但是女鹬内部比起述胡,还稍微管管,虽然并没多大用,女鹬的皇帝也能有个“一心向民、与人为善”的假牌坊,在语言战场倒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像述胡根本不干人事,必定被后世史家骂到死。
女鹬的地盘边边角角就像一支支箭镞,卒队拉弓射箭,箭头轮番扎进兴朝血肉里,越扎越深,从蚕食到啃食,再到完全吞食,可以预见了。
这些卒队可能就是遇到女鹬步卒抢城,临了逃跑的一支,故而凄凄惨惨,故而狼狈不堪,故而没受大伤,故而如此诡异地出现在勉州安县的地界,安县本土的卒队却连管也不管,连个影也无。
弘兴安猜测,安县的卒队是否也被紧急卒令召集去应战女鹬卒队了?事实上她猜测的不错,但安县卒队不是被紧急卒令召过去,是安县长官主动带着卒队去打女鹬的,毕竟唇亡齿寒,勉州的脑袋被吃了,位于勉州腹部的安县离被吃还远吗?
安县这边的将领去大义抗敌,勉州边境匡城的守卒却是有两支都逃如脱兔了,一支去了西南别的州,一支就是南下到安县,匡城的火器不知为何又引发小型火灾,混战成一团,城内居民连逃走都没地方,火药在头顶炸开,滚滚烟雾中刀刃就在脖子边上破空而过,非常容易被误伤和中招,故而很多民众根本不敢出去,就在城里待着。
片刻后,民众的一支开始各自分发锄头菜刀,男人自不必说,女人小孩只能傻看着,就是女人过去跟人说“我也拿把刀出去杀敌”,别人也不会给,毕竟自家女人清白要紧。这波在准备义起抗敌,另一波民众都在商量逃去哪里。眼看流火像划过的箭刃,从城外狠狠砸到城内地上,混乱之声不绝于耳,小孩一看地上砸出无数浅坑,还在滋滋冒烟,吓得嚎都嚎不出来,一边哽咽不停,一边拿手死死揪着母亲的袖子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