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12)(1 / 2)
第77章 (12)
12
安娜送走客人,没有坐下,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整个晚上,她都无意识地竭力使列文拜倒在她的脚下(近来她对年轻男人都是这样的)。她知道,她使一个已婚的正派男人,在一个晚上对她倾倒的程度达到了顶峰,而且她也很喜欢他(尽管从男人角度来看,伏伦斯基同列文截然不同,但她是个女人,看出了伏伦斯基和列文的共同之处,也就是吉娣能同时爱他们两人的原因),但是等他一离开屋子,她就不再想他了。
一个思想,只有一个思想,以各种不同方式一直执拗地纠缠着她。“既然我对别人,对那个结过婚热爱妻子的人,都那么有魅力,为什么他却待我这样冷淡?也不能说是冷淡,他是爱我的,这一点我知道。但如今一种新的因素使我们之间有了隔阂。为什么整个晚上都不见他的人影子?他叫斯基华带口信,说他不能让雅希文独自留下,他得看住他赌钱,雅希文又不是个小孩子!就算这是实话吧——他倒是从来不说假话的——这句话也别有用意。他趁机向我表示,他还有别的义务。其实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我没有意见,但何必做给我看呢?他要向我证明,他对我的爱情不应妨碍他的自由。可是我不需要证明,我要爱情。他应该了解我在这里莫斯科生活是多么痛苦。难道这样也能算生活吗?我这不是在生活,而是在等待一拖再拖的结局。又没有回信!斯基华说他不能去找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我又不能再写信。我毫无办法,无从下手,无法改变,我只能忍耐,只能等待,自己找点儿消遣——模仿英国家庭的生活方式啦,写作啦,读书啦。但这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都只是吗啡罢了。他应该可怜可怜我呀。”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感觉到眼睛里涌上自爱自怜的泪水。
她听见伏伦斯基急促的打铃声,慌忙擦去眼泪;不仅擦去眼泪,而且坐到灯下,翻开一本书,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要让他明白,他没有如期回来,她很不满意,但只是不满意罢了,绝不能让他看出她很伤心,看出她这种自爱自怜的心情。她可以自爱自怜,却不能叫他来怜爱她。她不愿吵嘴,还曾责备他想吵嘴,可是这会儿自己却不由得摆出吵嘴的姿态。
“嗨,你不觉得寂寞吧?”伏伦斯基兴致勃勃地走到她跟前说,“赌博真是一种可怕的嗜好!”
“不,我不觉得寂寞,我早就习惯了。斯基华来过了,还有列文。”
“是的,他们要来看看你。那么,你喜欢列文吗?”他在她旁边坐下来说。
“很喜欢。他们才走了没多久。雅希文怎么了?”
“他赢过钱,赢了一万七。我招呼他走。他刚打算走,可是又回去,结果还是输了。”
“那你何必留在那里呢?”她突然白了他一眼,问。她面部的表情冷淡而带有敌意,“你对斯基华说你留下来是要把雅希文带走。可你还是让他留了下来。”
他的脸上同样现出准备吵架的冷酷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