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在意(2 / 2)
他来的这般早,自然今天在这里呆的也会久些,若曦打心底也是十分愉悦的,她还特意让静香为她梳高了发髻,选了支浅碧的簪子配了件锦白的纱裙。垂下的长发柔软的披在肩后,随着娉婷的步姿一晃一动,宛若瀑布倾泻而下。
白慕清被眼前这出尘绝世的身姿紧紧吸引,幽深沉寂的眸子里若有所思,直到若曦轻唤了一声“清?”,他才如梦初醒,朝她伸出厚实的手掌来,稳稳地握住她的柔夷。
“你有心事。”她道。
“哪有什么心事。”白慕清轻笑着想要遮掩过去,却被若曦“嗯?”的一声质问打消了这念头。
“不过是这些日子累了些。”他苦苦的道,“朝廷里有些个大臣十分难缠,每天在朝堂上唠叨些琐碎的事情。”白慕清十分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些大臣仗着自己资历老,就有恃无恐了。他们平日里也并无什么过错,总不能随便像对待奸臣贼子一般雷厉风行,除之而后快。也不能随便捏个什么罪名,所以,甚是伤脑筋啊。
能让白慕清这样孤傲冷寂的人也无言以对,定也非常事吧,若曦暗暗地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曦,这说的便是我罢。”
他低眉看着若曦,透过枝叶的缝隙散落的阳光星星点点的缀在他们的身上,宛若大碗绽放的芙蓉,艳丽多姿,光彩照人。
若曦“扑哧”的低眉笑出声来,一抹嫣红自脸颊染到耳后,“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样的话了,到底是做了皇上,身边美人多了,也学会哄人开心了。”
白慕清怔在她醉人的娇羞中,游神沉思中蓦然回了神,急急道,“你知道的,除了睿瑾,我没答应他们再纳妃嫔。”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他急切的去澄清,这反倒让若曦心生疑窦,但看到白慕清看着她的灼灼的眼神时,她的眼中,心中就只剩下了浓浓的情意,甚至连目光都不舍得移开。
“若曦,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他松开交缠紧扣的十指,扳住她的双肩。
他的双手强而有力,乌黑的眼睛深邃幽幽,从那凝聚的瞳孔中仿佛有亮光夺目而出,眸华流转,却是道不尽的相思情长,意比金坚。
只需看上一眼,足矣让人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嗯,不离开。”若曦笃定浅笑,如百花之绚烂,蝶舞之悠然。
这样的誓言,一旦许下,便是一生一世的纠缠,至死的缠绵。
“不离开!”他大力的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护在胸前,口中喃喃自语。
一静一动,带起头顶凝滞的幽香,余光看去,身后竟是青葱茂盛的一棵花树。
忽然,只见白慕清一个弯身,竟将若曦打横抱起,也不顾若曦失声惊呼,打了个旋儿的将她放在了柔软的草地上,裙裾散漫如泼墨的山水画,亦深亦浅的勾勒出朦胧的深意。
白慕清宽厚的手掌覆在若曦脑后,将她紧紧地护在胸前,耳边所闻尽是他怦怦的急促的心跳,强劲而有力,忽的念起方才的情景,若曦羞赧的将头更深的埋在他的臂弯。
“若曦,若曦??”
他一声声的呼唤,用情至深,竟是要将她深深地刻进骨子里,却不知为何又让若曦蓦然心痛。
他不多言,若曦亦不知从何问起。
那日夜深,白慕清陪若曦用了晚饭,在她连番催促下,才依依不舍的打马而归。
白慕清走后没多会儿,若曦便唤了静香进来,“你是从上官子焱那里出来的,总该有办法联系到他吧。”
静香应了声“是”,她也并不避讳什么,看着若曦了然道,“今日公子传话来,说想见小姐一面,皇上整日都在这,奴婢就没禀报。”
若曦点了点头,方才端着一杯香茗起身,挪到院中仰望着夜幕中的一弯镰月,扭过头又看了静香片刻才道,“若明日他得空,请他过来一叙吧。”
“是。”静香得了命令,自是下去传话。
次日醒来,若曦仍旧着着白锦的长裙,拿起摊在长案上摊着的那本无名的兵书就往外走,静香连忙叫住她,又从内室拿了件墨色的长衫披在她的肩上,“天凉风大,小姐莫要病着了。”
若曦无甚在意,只是仰头略略望了望这天,浮云低垂,移动的速度倒是不慢。她回身对静香道,“我去竹林那待会儿。”然后便朝外走去。
这节气,已无多少山色可赏,来大兴寺拜佛的官富人家都没有心思在山中游玩,如此山林中倒也十分清幽。过了竹林再往前,便是家人的墓。
若曦猛然看到一个青色身影,不由得一怔,那人似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身来,负在身后的双手也躬在身前道,“子炎,来了。”
“嗯。”她恍然记得昨晚吩咐静香通知他今天要见面的,本以为他会去净禅院,却没想到上官子焱竟会出现在这里。
若曦上前在慕容泓珏的墓不远处,一块磨得十分光洁的大石边站定,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擦出了一块地方,弯身坐下,她一抬眼,正巧看到上官子焱锁眉看着她,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之后,闪烁着避开,却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于是若曦直接了当的道,“昨天听静香说你想见我?”
“是。”他沉声道。
“那为何又不说了呢?”她紧跟着问。
“??”上官子焱眼神飘忽不定,一时间竟有些犹豫,“小姐在净禅院住的可还习惯?”
若曦轻笑,将打开了的兵书复又合上,她仰着眸颇为好笑的看着上官子焱,“上官公子特意来青云山只为了问我这个?”说完又嗤了声,“你现在不也看到了么,况且,你若想知道,直接问静香岂不是更方便。”
看着上官子焱欲言又止,左顾而言他的样子让若曦惶惶不安,昨日白慕清也是这般样子,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想跟上官子焱墨迹,脸色一冷,随即问道,“既是来了,上官公子不妨说说所来究竟为何事,不要让若曦再做猜想的好。”
上官子炎闻言蓦地抬起眉来正视着若曦,见她一脸正色,方才缓缓道,“昨日皇上来了,可曾和小姐提起什么?”
提到昨天,若曦脸色霎的窘红,她清咳了一声,旋即低下头来避闪,掩了羞涩道,“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闲聊罢了。”
她的娇羞上官子焱自是看在眼中,他更是心有不忍,却仍旧问道,“皇上对小姐情深意重,若是对小姐有所隐瞒,只因不想小姐忧思劳神,小姐可原谅皇上?”
若曦心中一凉,也不作他想,噌的起身,站到上官子焱的面前,质问道,“上官公子何时变得这么?嗦,既是来了,何不把话说明白些!”
她双目噙着冷冽的眸光,一寸一寸的射进上官子焱的心底,执着的让他为之一振。
上官子焱唉叹一声,背过身去,不忍看她那一刻痛绝的苦楚,“大齐派来使者与西凉商议联姻,明安公主已在来西凉的途中。”
“她要嫁的人是――,皇上?”背后传来清浅颤抖的声音,飘渺如云,最后那两字,竟像是费劲了所有的心力。
“是!”上官子焱肯定道,“明安公主,将是西凉的皇后!”
“皇后!”
她浅浅的笑出声来,身子随风摇摆却仍旧坚强的站立着不曾倒下,十指紧握成拳掩在宽大的长袖下。为了西凉内政的安宁,她曾劝白慕清立睿瑾为后,那时虽也苦口婆心,却仍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如今,得知他真的要立后了,却是如此的心碎。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
“昨天他来,应该就想跟我说这事的吧。”若曦喃喃自语,好不落寞。
上官子焱犹豫片刻,终于狠下心来,道“子炎今日前来,是想请小姐劝劝皇上。联姻一事非同小可,却不可任性为之。”
“劝?”若曦忽然想到昨日里开的那句纳妃的玩笑话,白慕清急于澄清自己。她当时并未察觉什么,如今看来,竟是因为心里藏了这事。
这么说,白慕清并没有同意娶那大齐的公主!
念及此,若曦心头忽的一暖,恍惚中又有些发涩。怪不得他如此疲惫,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他定了多大的压力,驳了多少言论。连上官子焱都无奈到来找她帮忙,也可知这事不是逃避就可以的。
若曦自嘲着道,“上官公子未免太抬举若曦了,若曦何德何能能劝得动他。”
她突然很想随他任性这么一回,他既不愿,又为何要勉强,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还有别的办法才是。
“小姐又何必过谦,皇上待小姐如何,别人不知难道小姐也不知么?昔日小姐有难,皇上不曾袖手旁观,如今西凉国难当头,小姐却以个人得失为先,且不说小姐是否忘恩负义,就说西凉这国难也应有小姐的一份功劳!”上官子焱字字铿锵,愤愤而言,颀长的身姿如同背后的修竹,笔直坚挺,不畏不缩。
只见他忽的转过身来,一项平静的面容风起云涌,“子炎敢问长公主,是否与齐皇早就相识!”
若曦心神一震,看着他坚毅的双眸,忽然不想再遮掩什么,她别过脸,低垂着眼帘,淡淡地道,“是!我与他早就相识,只是其中错乱一时也说不清。总之,他至今也不知那时与他相识的人是东越长公主。”
想起之前程奕轩与她站在桃花树下叫出的那声“长公主”,若曦心口,隐隐作痛。
上官子焱冷冷轻笑,“若是长公主记性好的话,应该记得齐皇掌权后对所有曾经害过程家的人如何处置的,就连被送出宫的皇子公主也一个都没有放过,”他的眼睛凌厉的扫过身旁低低矮矮的几座小墓,“你说是吗,长公主!”
他阴沉的声调如同利刃刺面划过,皮开肉绽层层翻开,带着血腥的疼痛。
上官子焱的话,让若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是说他??”
“不无可能!”上官子焱接过话来,恨恨的道,“西凉与大齐本就视同水火,可是他却遣来使者说要联姻,这让人不得不防。如果皇上不同意,那么大齐就会以此做借口,出兵西凉。小姐应知如今西凉并不适宜迎战,更何况睿将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