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拜寺(2 / 2)
打开一看,内里竟都是瓜果蜜饯,带了至少五六天才能吃完的量,还有衣物,甚至还有一席薄褥。
我想起了临出府时,海棠闹着要陪我一起去空缘山,还吵吵着说那里求姻缘最为灵验,我看她那副样子哪里是去求姻缘啊,分明是不放心我,要时刻看着我!
我毅然决然阻止了她这一想法,换来的就是背上她为我准备的包裹,可我的好海棠啊,我只是去一天,又不是住那里了,至于把我全部家当都搬过来了吗?
我抬头看了眼通往山上的路,弯弯绕绕的石阶穿进树林,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路要走呢!
这一路上我根本不敢使用任何法术助我快步爬上,因总会爬着爬着就遇见一两个上山下山的百姓,看来海棠所言非虚,这缘慈寺的香火很是旺盛。
最后,我拄着从半路拾来的一节树枝,终于踏上了最后一台阶,眼前展现出一个正冒着浓重烟气的高高香炉,内里燃着许多半截佛香,下面已堆积了厚厚一层炉灰,显然证明了这里确实不缺香油钱。
我慢慢上前,正准备踏进庙门,身子却突然被定在了原地,前后不得,只能眼珠子上下左右地不停提溜转。
这是怎么了?
我猛咽下一口吐沫,目光所及之处完全没有任何不妥,虽说我是个妖怪,但从未伤过人,身上并无血腥气且体内还无妖丹,怎么说都不可能遭佛祖震怒啊!
正当我无措时,从内里正好走出了一位香客,她刚刚上过香,拜过寺中三座大佛观音,显然很是诚信诚意,都隐约可见她额头处的淡红。
我此时正好立在了正门中央,挡住了她的路。
看过这位姑娘年纪不大的样子,肯定受过极好的教礼,知书达理并没有因为我站在那里不动就有所不高兴,反而默默等着我让出一块空来。
可眼下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谦卑有理,最好就是一身子给我撞开才好呢!
眼见我二人就这样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互相僵持不下,谁都不多踏出这一步。
这方不知又等了多久,我余光瞄上那姑娘,发觉她的面色相较之前变得有些苍白,身子也随着晃晃悠悠不稳定起来,还没等我再仔细看清,她就向着旁边倒了下去,这一突然发生的动静惊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也不知是哪位“活菩萨”从我身后冲了过去,正好将我一胳膊拐了开,这才让我远离了寺门,僵硬许久的身子立马软了下来,可受我的控制了,于是我顺势往那边上一跳,站定了身子。
借着众人去看那姑娘伤势的时机,我从侧面隐着绕到了后山。
顺着寺墙寻到后面的位置时已午时过后,看着不太高的围墙实在拦不住我,想着就这点高度,随便谁都要能跳进去吧!
放下身后的包裹,一身轻松,直接弹了脚步,飞身上了围墙。
这次我可多长了一个心眼,还没跳下时在四周仔细看了一遍,果然发现了这座寺庙与其它的不同之处。
入目而去,在每一面墙角下都封着一个黄色咒符,仔细看去上面的图案是我从未见过的,我微微向前探出点头,刚刚没过墙边,整个人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力量把我往外面推去,想来这个符咒并不伤人而是以驱赶为主。
我就立在墙头之上,半晌也看不出有什么漏洞,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已开始西斜,可今日我说什么也不能空手而归。
心里打定了主意,只咬了牙、深吸住一口气,闭着眼就往里面闯了去。
金色的光耀在我的脑门撞上那堵无形墙壁之时大闪开来,金灿灿地充斥了我整个眼瞳,身子挤压成一个弧度,却又在下一秒被以同等力量回弹了出去。
我如一脱弦的箭,那股力量带着我飞了出去,身后就是一片树林,没有任何防备就扎了进去,连着撞断了三四棵小树和一小片灌木后我才停了下来。
我是背部砸上地面的,虽然很痛但五脏却没有受太多伤,只是身上全是密密麻麻被树枝划开的细小伤口,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我“嘶”了一声,慢慢从地上起身,先是半蹲着,后来又缓了好久才站立起来,眼睛看去刚刚自己撞向的地方,隐约发现有些与别处不一样的凹陷感,在阳光的反射下尤为明显。
这竟然是可行的!
我高兴极了,不顾自己撞击时感受到的疼痛,又一次飞身上去,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在同一个地方再次撞了上去。
又被弹飞了。
我仰躺着,看着头顶上这片林子,红彤彤的晚霞映在我满是划痕的脸上,疼痛使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可我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又撞了上去...又被弹飞...
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又要撞上去了,太阳已隐没下去,换了月儿前来监督,四肢已麻木,像是支着四个木头棍一般又回到了围墙边上,低头就看到自己白日里吐槽的那个包袱,还安安稳稳地藏在草地里呢,想着果然还是海棠想得稳妥,打定我一日肯定回不来才准备了这些吧!
我笑笑重新爬上了墙头,提起自己仅剩不多的气息,一头扎了进去。
“嘭!”“啪!”
我感受到自己身子被轻微拦了一下后,从像网一样的漏洞里滑了下去,直砸在了缘慈寺后院的草丛里。
我的侧脸贴着软软的草地,鼻尖嗅着泥土的芬芳,嘴角慢慢扬了起来,终于...终于!我做到了!
“谁!”
还没等我高兴多久,身子周围就围了一圈的小和尚,他们手持棍棒直指在我脸上。
许是我身上伤口太多,惨兮兮的样子引了同情,他们迟迟未下手,这也让我有时间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可以半坐起来,看到那正对着的敞开的房间内走出的一位白胡子老头。
“您可是归奕大师?”
他只走了三步,不多不少,停在了距离我还很远的位置,可又完全挡住了从房间内渗出的烛光,整个人背着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我先开了口,他却迟迟不做回应,我感受到他探寻的目光便慢慢从坐着变为了跪,低着头尽显尊重。
“今日私闯后院是在下的不对,可实在情况紧急,还望归奕大师谅解。”
归奕的手一挥,周围的年轻和尚们自一句不发退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后院都安静了下来,只剩我们二人。
这时归奕大师才慢慢向我走了过来,我也渐渐看清了他的脸,岁月在他的面上刻上了一道又一道痕迹,长长的胡髯悬在他下巴处,衬得他整个人神圣慈祥。
他的手又厚又大向我伸了过来,扶起了我的身子,是如我想象那般的浑厚温柔的声线,对我说道:“你是为了蠹蛊血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