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讥笑(1 / 2)
“邓政思,跳梁小丑耳!”申黎庶冷笑一声,此时茶水尚温,他便将茶水一饮而尽,道,“自从贴司一职设立,手分与贴司职权象征便已然开启,纵观天下数县衙门,不是贴司夺走手分之权,就是手分挤压贴司一职,两个职位大小几乎相同,权力如出一辙,只要是衙门的人吏,不管私下关系多好,只要放到手分贴司两个位置上,便会是天然的死敌。”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山阴县不像会稽衙门,贴司大权独揽,在山阴衙门里面,贴司手分势力相差无几,双方一直在争权夺利,申黎庶和邓政思二人从坐到手力和贴司两个板凳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争权了。
只不过双方从前是暗中相斗,在申黎庶变成活菩萨的那段时日,手力的职权被夺走了大半,如今申黎庶东山再起,自然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力,而且申黎庶还要大肆张扬,二人的职位之争就从暗中摆到了明面上。
“不瞒王兄,邓政思以前斗不过我,如今亦然,我视邓政思,如视草芥耳。”
脑袋跟着屁股走,就算申黎庶没有融合身体原有灵魂,穿越后的他也必须要和邓政思对着干,不然被挤出了衙门,偌大的越州城,他便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以为吏斗比官斗更甚,有赵家的祖训在,官斗是死不了人的,失败者最多被贬到两广蛮荒之地,但若是吏斗的话,如若稍有不慎,失败者就会被关入大牢,享受非人般的折磨,亦或是被剥走吏身,以小民犯罪为由,被论斩弃市。
申黎庶原先以为大宋仁治,等到他真正穿越后,才发现,大宋的仁慈只对士大夫阶级,而对于小民,各种酷刑多如牛毛,甚至剁成肉泥这种野蛮粗暴的手法都能用在百姓人犯身上。
但王贤却感慨申黎庶心机之深,原来申黎庶一个月前就来回奔走主簿、县丞、知县之间,同时又在朝廷钦差忠翊郎巡检、承信郎监酒税之间来回打点,再以长达半个月的活菩萨身份消减旁人注意,怪不得江三方才轮值狱子没几天就被换成了卓子明,看目前的情况,申黎庶应该在设一个死局,只等邓政思进入圈套!
好一个申黎庶!
但凡邓政思稍微漏出点马脚,他就能将邓政思彻底逐出县衙!说不定邓政思还会落入大牢,届时山阴再无贴司一吏职,而申黎庶就可以掌握所有手分和贴司之职,在县衙只手遮天。
“明抢易躲,暗箭难防,咱们作吏的,还是得留有一个后手,谨防一二。”
王贤其实最近也看邓政思不爽,邓政思近日压申黎庶压的狠,得到一些小权力后便有些飘了,还多次试探王贤,将差事名额分配偷偷转移到自己手下,在江三轮值狱子的期间,处理的案件也并没有交由他来过目,若能将邓政思除掉,也对自己个人是有好处的。
申黎庶平日对他王贤也是恭恭敬敬,办差心思细腻,能一起发财的事情也绝不会自己独吞,在人吏里面,申黎庶与众人的关系是要比邓政思融洽的多的,况且申黎庶同邓政思夺权乃职位之争,断然不会和乡书手、典史等吏产生矛盾,若是除掉邓政思后,日后申黎庶与他王贤二人之间也能相处融洽。
但申黎庶要办狱子的差,少不了过王贤这关,如要全权自行处置,想让王贤袖手旁观的话,也是需要筹码来打动他的。
北宋末期也是公人世界的开端,吏员以下犯上做到架空长官控制县衙者大有人在。
申黎庶的脑海中也在飞速思考。
从狱子上捞钱,慢慢夺回自己的权力再说,如果可以,就除掉邓政思,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为人吏之首,若是真有那日,便找机会捐个官身躲开吏场,猥琐发育,等金人来了再说。
目前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据他所知,此时的朝廷刚镇压了两场起义,加上赵佶园林开销巨大,财政接连赤字,为了扩大财政来源,此时是容许官身贩卖的,百姓口中,这就叫给官家捐款得官。
此时王贤思量片刻,打破了二人的沉默,低声问道:
“成事如何?”
申黎庶思考一番,最终下了决定,他眯着眼睛嘿嘿一笑,将晾温的茶水一饮大半,接着左手端着茶碗,右手食指往里蘸了一蘸,往桌上写了一颗字。
王贤伸长了脖颈,桌上赫然写着一颗大字:
酒!
这一颗字,足以让王贤赚取数万钱财!
王贤仿佛已经见到堆成山的铜钱了!
酒税、盐税,向来都是财政税收的大头,地方衙门小吏能在上面做的手脚可多,基层小吏,能够通过各种眼花缭乱的手法把酒税吃的一滴不剩。
虽然山阴会稽两县就在州城之中,州府衙门离的近,但按照朝廷规矩,酒税还得从县衙门往上报,只要衙门吃完小头,留足大头给州府衙门的户曹去吃,上面的人也不会责怪底层小吏。
毕竟这是一条暗黑产业链,身处体制之中,谁也不可能去揭发他。
“狱子轮差,期间处理众多杂事,申兄还是否需要人手协助?”
申黎庶微微一愣,让酒税的利已经足够了,他断然不能让王贤再掺和一趟狱子的差,不然的话,他就真的没有油水可捞了。
“人手足矣,具体事项就不劳王兄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