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秦明黄信立清风寨(1 / 2)
黄信能一敌三四十人,而邓龙技击本领着实一般,不是黄信的对手。只过了十来个回合,邓龙便被黄信觑个冷子,踹倒在地。黄信待要来捉,不妨被邓龙一把土迷了眼睛,四周兵丁都在远处,支援不及,被那厮连滚带爬回关上去了。
黄信大怒,让兵丁一起进攻,却见羽箭、滚木、雷石如雨点落下,根本近不得关前。不管黄信如何辱骂,那邓龙只不再下关来。黄信无法,只得带了军士回到清风镇上。
秦明听了,便让黄信守了营盘,自己舍了那二龙山在一边,先奔清风山来。一路行到山前,只见那山八面嵯峨,四围险峻。古怪乔松盘翠盖,杈桠老树挂藤萝。瀑布飞流,寒气逼人毛发冷;巅崖直下,清光射目梦魂惊。涧水时听,樵人斧响;峰峦倒卓,山鸟声哀。麋鹿成群,狐狸结党。穿荆棘往来跳跃,寻野食前后呼号。矗立草坡,一望并无商旅店;行来山前,周回尽是死尸坑。若非佛祖修行处,定是强人打劫场。
山腰有几处关隘,与二龙山相仿,也是大军施展不开。秦明让军士寻樵夫问了,道只这关前一条路能上山,秦明犹不死心,一连寻了几个樵夫,都道如此。秦明怏怏不乐,再去桃花山看,那桃花山地势却不险要,但有一断涧隔住去路,山上强盗已把吊桥收起,若无翅膀,万难飞渡。
秦明看了,一边思索,一边回清风镇来。
待回到官军大帐,秦明在帅案后坐下,叫来黄信商议道:“这三个山头都是易守难攻的,便是不惜军士性命,攻上山去,大军一撤,只怕匪情又死灰复燃。若是围困,至少需数千兵丁半年之功。”
“师傅,看来只得从长计议,这清风镇是个紧要之处,不如在此地设个军寨,只要那强盗不能袭扰青州,便留他们在山上吃风。待日后设法派遣卧底上山为内应,或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而且……”,黄信声音忽然放低,凑到秦明耳前,低声说了。
黄信这低声所说,却是养寇自重的法子。秦明平日性如烈火,多有违逆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之处。只是狡兔未死,走狗还烹不得,因此慕容彦达忍他至今。黄信和秦明同为武将,又是他的徒弟,因此替秦明着想,献上这个法子。
秦明听了,面色一沉,道:“我秦明不是那样的人。”
黄信见话不投机,换了话题道:“师傅,你可知如今朝中为何奸臣当道?且不说远处那蔡京那六贼,便是近前慕容彦达又有何德何能,还不是个鱼肉百姓的酒囊饭袋。”
“想来是官家为众贼蒙蔽。”
“不止如此,神宗与哲宗皇帝当朝时,王、司马、文、富、韩、曾等众相公皆是一时人杰,只是为国家不惜身,这才让蔡京等奸贼有了升迁机会。便是养寇自重又当如何?此举非是恋栈官位,试想,师兄若是去了,被那钻营小人做了统制,不还是百姓受苦,官家受弊吗?”
秦明默然不语,半晌不说话。
黄信又劝道:“我们保全自己,留待有用之身,才好报效国家。好比我们打仗,战场上大势已去时,若是苦苦坚持,一般都是徒增伤亡,不如早点撤退,为国家保存军士性命。”
秦明道:“你的心意我都知了,这事日后再也不要提。”
黄信道:“徒弟再说最后一句,师傅就算不顾惜自家官位,也要为麾下军士、青州百姓着想。”
秦明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让黄信去了。
思量了一整夜,秦明回城奏请知府慕容彦达设一巡检军寨在那清风镇上。有慕容贵妃使力,没多久朝中批文便下来。那巡检军寨立在镇外,下辖五百人,名叫清风寨。
清风寨已立,只是苦于无良将把守。青州除秦明与黄信外,再无一人有此本领与胆量,然而秦明与黄信又都无法在此寨常驻,只得奏请汴京再遣良将。
恰好当时汴京有一武举,与辽使比箭获胜,便派往清风寨做知寨。那武举姓花名荣,自称乃巾帼英雄花木兰的弟弟之后,因其有着一身惊人的好武艺,射得一手好箭,能够百步穿杨,江湖上人称“小李广”。
得了朝廷公文,花荣便收拾行李,带了妻子崔氏,妹妹花雕,儿子花逢春并几个丫环仆役,自毫州老家到青州上任。
四月初十这一日,花荣正来到郓城地界,不料妻子崔氏旅途劳累,得了急病,高热不止,只得在郓城县城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养病。
花荣的妹子花雕是个好动的,在客栈里面闲不住,这日申时出门闲逛。她在客店里已打听好了,盘沟桥的夜月是郓城着名十景,因此出了客栈就盘沟桥去。到那里时,正是春和景明之际,桥下绿水潺潺,岸边杨柳曳姿。待到天黑,姣月入水,更是玉镜镶黛,美不胜收。
花雕赞过一回,正要回客店,忽见桥上有一黑影蹿过来,‘扑通’一声,跃入水中。花雕不由吃了一惊,往桥下看时,却是一条细犬沉在水中,一动也不动,眼见就要被淹死。
花雕见河水不深,顾不得衣服,只跳入水中,将那细犬捞上岸。
那细犬慢慢清醒过来,立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而后冲着花雕叫了两声。
花雕道:“狗儿你不用谢我,上天有好生之德。”
不料那细犬慢慢爬到桥边,又跳入水中,仍是一动不动。花雕大惊,没有多想,又跳进水里将细犬捞上来。这次捞上来的快,细犬还有力气冲着花雕大叫。
花雕奇怪道:“你这狗儿,真不识好人心,却是为何?”
细犬却不理会她,张嘴来咬,花雕只得松了手。细犬刚得自由,就有往桥边爬去,眼见还要往水里跳。
花雕略一寻思,趁那细犬刚跳之际,突然上前,拉住尾巴,将那细犬悬在半空。
“我知道了,莫非你是想自尽?”
细犬扭头,叫声似有哀求之意。
“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想不开的事?”
这细犬虽通人性,毕竟不会说话,只是低声呜咽。
花雕好生为难,她寻思了半天,解下腰带将狗儿绑住,道:“狗儿,你这毕竟也是一条……一条狗命,我既不忍心硬拦着你,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你死。不如这样,我和你赌一把,我这有三个骰子,要是掷出一个大来,我就把你带回家。要是掷出小来,我就把你扔进水里。”
说罢花雕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取出三个骰子来。她将骰子在手里晃了晃,往地上一扔,叫道:“大,大,大。”
骰子落在地上,不料却是一个一,两个二,花雕急忙捡起骰子,对狗儿说道:“我没有拿稳,失手丢在地上,这把不算。”
狗儿还没什么意见,却听到‘噗嗤’一声笑从栏杆后传来。
花雕大窘,喝道:“什么人?”
却见一个秀才打扮的书生从栏杆后转出来。他冲花雕行了一礼,道:“小生在这等人,因见这位……这位骰子姑娘浑身湿透,不太雅观,因此躲在栏杆后面。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花雕看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裙裹在身上,把她身上的各种曲线勾勒的一览无余。她脸一红,扯开话题,道:“秀才,你是本县人么,可认得这狗儿?”
吴用道:“认得。这狗儿是本县观音寺一个居士养的。那个居士两天前病故了。这狗儿从那时起就无精打采,想不到竟然到了这里,想来是要去陪伴旧主。”
“原来如此。”
“这是义犬。骰子姑娘不如顺遂了它,也是一段佳话。”
花雕叹了一口气:“我狠不下心来,你往下游走远一点,把它扔进水里,不要让我听到。”
吴用抱起细犬,往下游去了,过了片刻才回来。
“它……走了?”
“走了。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等它走了之后再走。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狗儿还会自尽的?”
“小生幼时家里养了一条黑狗,有时候我会和它一起去山上抓兔子。后来它岁数大了,渐渐跑不动了,追不上兔子,性子偏偏越老越急,有一天就撞在一块山石上自尽了。”
“还真是要强。”
“夜深了,要是骰子姑娘没有别的事要吩咐的话,小生告辞了。”那书生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喂,我不叫骰子姑娘,我叫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