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好奇(1 / 2)
“噢。”香秀回过神,“没什么。小姐……”
她似想说什么,看看乌兰珠,却欲言又止。乌兰珠也不去问她,因她原本就并非好奇之人,她若真有话想说时自然便会说。
收回视线,她低了头,手指刚抚上琴弦,香秀终是捺不住,迟疑开口道:“小姐……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即不知当不当说就别说罢。”
“可不说憋在心里又怪闷得慌。”
琴音响起,乌兰珠自顾拨动了琴弦,碰上这样性子清冷的人香秀也当真莫可奈何。很多时候与其说她在欣赏乌兰珠弹琴,倒不如说她闲着在欣赏乌兰珠这人来得贴切,她根本不通音律,再美妙的琴声入在她耳里也无异于焚琴煮鹤。
待又一曲尾音落下,香秀到底忍不住问了一直盘桓在她心里的一桩事儿,她道:“小姐,府上很多人私下悄悄说……”见乌兰转眸看她,她咬咬唇,继续道:“说小姐才是真的蒙古格格,而福晋……不过是一冒牌顶替之人……”
“香秀!”乌兰珠打断她,正色道:“这都是些混帐话,休要去信,漫说别的,王爷是何等样人?他岂是可以任人糊弄的?这些话往后休要提起,若给王爷听了去,少不得又生出事来,记住了么?”
“小姐,这些话可不是我说的。”香秀慌忙摇着双手说:“府上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着呢,说王爷被假福晋迷了心窍。”
“这话你也信?凭别人怎说,你莫要跟着去掺合即是。”
“小姐放心,我不会的,因小姐待我好,我这才敢在小姐跟前张口问这事儿,若另换个人,打死我也不敢问,宁可烂在肚里。”
她提起小雨让乌兰珠又不免伤感,千里迢迢从蒙古而来,好不易结识得这么一个妹妹,如今却又不知流落在了何处,人生聚散真是无常啊!
“小姐,你可是在想福晋?”见她面露担忧,香秀轻轻问。
“唉,也不知她和苏合今过得好不好?”
“小姐只管宽心,福晋吉人天相,断不会有事儿的,不定过阵子又带着苏合回来了也未可知呢。”
“若果真那样便好了。”
“小姐,说来也真怪,你和福晋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怎的竟生得如此像呢?”
乌兰珠牵唇,绽放一丝儿苦笑,幽幽道:“天大地大又焉知这世上没人与你生得一般无二?或许有,只是未曾遇上罢了。”
“有么?若当真有人与我生得一个模样,我也不用照镜子了,只须每日看着对方即可。”
“香秀……我与福晋真的生得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么?”
“嗯,若是福晋不说不笑也不动,就和小姐静静坐在一块儿还真认不出你俩谁是谁,但一说话可就好认了。福晋平素嘴角好像总是向上翘起的,还有,福晋眼睛总是晶亮晶亮的,小姐眼睛也亮,但却如一池清水,不似福晋那般灵动,也不似福晋那般……调皮样儿。”
她手舞足蹈比划着小雨,让乌兰珠眼前不由浮现出小雨俏皮的笑靥,她让她写字念书,她总是百般抵赖,想方设法推托,她可以为不想写字说出一大堆理由。忆起小雨的种种可爱,乌兰珠唇角也不微翘。可笑颜尚未完全绽开,一抹愁痕却又拢上眉梢,她微摇螓首,又凄凄拨响了琴弦……
“小姐小姐,了不得了。”傍晚香秀慌慌张张从院里跑回房,掩上门一脸惊慌地拉着她说:“了不得了,我听说福晋在宫里,今被太后娘娘打得半死!”
乌兰珠当下一惊,手中茶盏“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之音。她倏然起身,伸手拉住香秀,全然顾不上裙角已拖曳在地上茶渍中,一点点晕染开,化作落花残迹。
“香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即便恬静镇定如乌兰珠,声音中也些微乱了方寸,略提高了些,焦急问着。
“疼,小姐你抓疼我了。”香秀蹙眉喊痛,乌兰珠这才发觉自己不觉加重了力道,已掐的香秀手臂微微泛红。
乌兰珠手一松,又问道:“你快说,福晋怎么了?”
“我也是从其他丫头那里听来,说是在宫里不知道为何,被太后打了半死,如今什么境况也未得而知。”香秀被乌兰珠吓得发懵,喏诺回答。
“这消息从何而来?可真切?”乌兰珠咬唇,心中仿佛拴了几只桶,七上八下。
“据说消息是从漱雅侧福晋院子里传出来的,说是一小丫鬟无意听到侧福晋和嬷嬷的对话,现在各处都在私下议论呢。”
漱雅原本行事较为谨慎,太子倒了,她往后大半辈子得指着城邺,她那日向太后告了密,暗付小雨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但她可不敢让城邺知道她在太后跟前嚼了舌,可她心里欢喜,回来后情不自禁和嬷嬷咬起耳朵,偏巧被一丫鬟听了去。
乌兰珠闻言,脸色渐而浮现出一抹苍白。
本还想着凭小雨的聪明才智,即便离开瑞王府,在外面定也能混的风生水起,至少衣食无忧,可为何会进了宫,还得罪太后?若真顶撞起来,小雨那脾气定是宁死也不肯屈服,现在还不知被打成什么模样,但这一顿下来,必然不轻。
越想乌兰珠愈发坐立难安,她在屋中蹙眉踱着步,复又转头问向香秀,“王爷还未回来么?”
“早先王爷走时听门口守卫说要五日后回府,算来今日不回明日定要回的。”
乌兰珠心里更加焦急,城邺应该还不知道此事,否则也不会在这时离开。但眼下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无论怎样,她不可以坐视不理。
“香秀,我要出门一趟,你留在府中仔细打探消息。”乌兰珠驻足,眸光流转。
“小姐,您要去哪儿?要不香秀随您一同去。”
“不必,我去个熟悉之处,一会儿便回。”
乌兰珠叮嘱好香秀,兀自从王府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穿过大街小巷,她在一熟悉的门前停下脚步,仰头张望。
街上各处繁华不息,但唯有《落梅苑》前,门厅清冷,难寻以往的灯红酒绿。
眼下只有苏嬷嬷,是乌兰珠唯一希望。苏嬷嬷曾引了她去见过额亲王,自然也认得不少王公显贵,兴许能有办法打探一些宫中消息。
拾阶而上,乌兰珠一路走向苏嬷嬷房间,《落梅苑》护院见是她,也未加阻拦。
苏嬷嬷开了门先是一怔,随即忙倒茶招呼道:“我当是谁,今儿个什么风将兰珠姑娘你给吹来了?快进来坐。”
“苏嬷嬷,我来是想向你问些事情。”
“有什么我能效劳的,你尽管说。”苏嬷嬷欢天喜地的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乌兰珠略一沉吟,迟疑问道:“不知宫内之事,苏嬷嬷能打探到几分?”
“什么?这宫中的事,你还用问我么?难道兰珠姑娘不是一直和二阿哥待在宫内?”
“此话何意?”乌兰珠拧眉,从苏嬷嬷话中,她似乎听出些端倪,“难道他曾来此寻过我不成?”
“正是,难道你没见着?这便奇怪了,那日他曾前来这里寻你,知你被接去了瑞王府,就匆匆走了,我以为他定是寻去王府接你了呢。”
乌兰珠心念一转,与苏嬷嬷核对了下日子,正是小雨离府那天。
她神色露出些许黯然,一双如墨黑眸中掩不去神伤。只需一想,便不难猜到,小雨入宫,是被二阿哥当做她带走了。但即便容颜再相像,连香秀都能分辨出她与小雨神态动作上的些微不同,为何自己倾心所爱的男人却不能?思及此,心仿佛扎入一根针,阵阵刺痛如水波蔓延。
想着睿霖和小雨一块,一种难言的苦涩便在心尖上蔓延开来……
“姑娘,兰珠姑娘——”
苏嬷嬷的呼唤将乌兰珠神思牵了回来,她恍然凝眸,见苏嬷嬷正不明所以望着自己,所来这里的目的再次涌上心头。
关心小雨安危的念头,漫过心底悲伤,乌兰珠打起精神关切问道:“苏嬷嬷,你能不能帮忙找人进宫打点,帮我探听些消息?”
“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怕是我无能为力了。”苏嬷嬷说罢一叹,“如今宫内动荡,连累了我这青楼生意都一日不如一日,真的不能帮上忙。”
额亲王被太子一事牵连,在宫里失了势,苏嬷嬷没了靠山,自然少了几分气势。
听出苏嬷嬷口气确实无奈,乌兰珠也明白这条路走不通。她只得告别了苏嬷嬷,伤心不已地回到瑞王府。
“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乌兰珠方一进门,香秀便迎上前急道:“王爷回府了!”
“哦?他人在哪里?”乌兰珠黯然的神色中闪过一抹欣喜,忙追问。
“像是奔书房去了,也是才进府没多久。”
“我去找他。”
乌兰珠说完,人已转身快步离去。
在花园中,与城邺遇个正着。她心中一宽,拦下正欲去往书房的城邺。
望着乌兰珠鲜少的慌乱,城邺略感诧异,“兰珠姑娘可是有事找我?”
“王爷,你这些日子,可有入过宫?”
城邺挑眉,“为何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