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偏种竹9（1 / 2）
左令昭笑道:“那你快剪了去吧。”
南平郡主答应着，也不等丫头递上来剪子，径自从头上拔出一根扁脚的簪子来，尽力划了一下风筝线，那风筝便随风远去，变成一个黑点，须臾不见了踪影。
众人都道有趣，纷纷剪断了风筝线。
这时左令昭府上的侍女用方形木奁送了时新的樱桃来，“夫人说，这是最后一茬了，拿来给姑娘们尝鲜吧。”
众人都道了谢，陈琴川笑道:“人家中了进士才吃樱桃宴，咱们讨不来进士，也吃上樱桃宴了。”
南平郡主笑道：“陈姐姐你若是男儿身，怎么做不得进士，我看你比那些进士还强些。”
左令昭也附和，“这话正是你一向锦心绣口吃了我们家的樱桃，可得有好诗好词做出来。”
陈琴川选了一个词牌笑道：“不忙，我有了一首。”众人都起哄道：“快说出来”。
陈琴川道：“鞭影落春堤，绿锦鄣泥卷，脉脉逗菱丝，嫩水吴姬眼。
啮膝带香归，谁整樱桃宴，蜡泪恼东风，旧垒眠新燕。
左令昭道：“这个是《生查子》，悲了些。”
众人玩笑到黄昏时分才尽兴散去不提。
晚间今上留居寺中，沈江东总领防务，忙得没空档吃饭。再者独嘉国公府个色，在这里没有别墅，晚上沈和靖仍然跟着太康公主住。因为驸马有事回原籍去了，所以这次也没有跟来。
晚间，太康公主南平郡主和沈和靖三人一同吃饭。南平郡主兴奋得一直在说白天出去游春的事。沈和靖则心不在焉，面色萎靡不振的模样。
太康公主连忙问沈和靖道：“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这几天天气热起来，莫不是中了暑，你母亲是最怕热的。”
沈和靖连忙说：“并没有中暑，只是……”
这时候南平郡主连忙替她接过话头道：“阿娘不知道，自打沈姊姊母亲走了，她府上呀，又乱起来。扰得她心神不宁，那天我到府上去接她的时候，她们府上还乱着呢。”
太康公主听了连忙道：“还有这等事？你们府上的人也都是老人了，怎么好端端的还起反了？你父亲也不管。”
沈和靖听了垂头道：“公主哪里知道我母亲这一次回来，底下那些家生的奴字号的奶奶太太们，一个两个都催着我母亲提立嗣子的事情。说我父亲已经有了千秋，这等事再拖延不得，只是我父亲不吐口，母亲也不做声。我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样想的。于是，底下这些人就传起闲话来。这些人这么多口我也管不住，谁知他们一传闲话就拉帮结派的，不做好事，晚上又聚赌。我母亲管了两次，他们知道我母亲不在府里常住，耗子一样躲着，我母亲不注意他们就要起反。我母亲一走他们这又兴起来了。大概觉得我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管得了他们？今天管不了他们，明天我父亲也不理论，不怕公主笑话，家家都有本难算的账，亏我父亲还常说要齐家。”
太康公主听了道：“你母亲先前没有到通县去住的时候，你们府里大概也不是这个样子。他们瞧着你母亲不在京里住，你又迟早要出阁，就不大把你放在眼里。你也该拿出小姐的款儿来好好弹压才是。”
沈和靖听了，只是笑：“我一向面薄，心软又怕事。也是我父亲这一向太忙了，等到他忙过这一阵子，还叫他处置去。”
南平郡主放下筷子道：“我不吃了，今晚上这菜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太康公主连忙道：“你来吃斋，来了还想要油水。”
沈和靖也不吃了，太康公主于是命中人把宴席撤下去，上了茶水点心。南平郡主漱了口，又问他母亲道：“怎么每年翁翁到这里来，都这么大阵仗。听婶子说，从年前的时候，禁军和西山营三千营就在外面筹划布防的事情。翁翁到上京去，也没这么大的场面。”
太康公主叹了口气，“你哪里知道以前西山营是旁人的盘子。这个先撂下不说。我小的时候，那时候你高外祖母还在呢，有些忌讳你外祖母，你翁翁悄悄儿来西山捻香，谁知道遇了刺——”
南平郡主听了点心也不吃了，“还有这等事！”
太康公主道：“自那以后你翁翁，每次来西山都是万分小心。”
众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太康公主又道：“你们小小年纪的都吃的这么少。我还得用些宵夜。”于是问身边的侍从道：“还预备下什么点心？”侍从上前回答道：“回公主的话，还有些桂花汤团和素面。”
太康公主问南平郡主和沈和靖人都说不吃，于是二人从内室走出来都到西边花园的水池里看月亮，太康公主一人留在堂屋里吃面。
过了一会儿，方才的侍从又无声无息得从薄如蝉翼的纱幔后面现身出来。太康公主于是问道：“你怎么跟猫似的？吓我一跳。”
那侍从道：“公主，元指挥使来了。”
太康公主的面色忽然大变，问道：“在哪儿呢？还不叫她进来。”
片刻后府军卫现任指挥使元凌波穿着一身短打扮走了进来，行礼道：“公主。”
太康公主起身，面色愈发难看，“这次出京布防的十二卫中，我记得只有金吾左右卫和虎贲卫跟了出来，并没有府军卫，你出城来做什么？”
元凌波不答，只躬身道：“今晚无论有什么响动，请公主都不必惊慌。”
太康公主道:“到碧云寺来，原本也不是为了打醮，谁在神前拈了什么戏不成？你们这是要唱哪一折？”
元凌波只是叹了口气，太康公主想了想道：“那好，我也不为难你，你说的我知道了。你去吧，自己也小心。”
元凌波躬身为礼，步履匆匆退了出去。那薄如蝉翼的帐子后面放了一盏灯，风吹起帐幔，那灯影也显得明灭不定，像是团团圆圆的一轮月亮，前面浮着云彩一般。
太康公主向门外走了两步，问：“郡主呢？”
侍从答道：“回公主的话，郡主和沈姑娘在湖边看月亮呢。”
太康公主点点头道：“你随我到湖边走走。”
太康公主走到湖边，南平郡主和沈和靖二人正在湖边的假山石上坐，都穿着纱衫，缎子马面裙，南平郡主笑道：“倒泻半湖明月原来是这样一番景象，难怪你家里面的住处叫做练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