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偏种竹10（2 / 2）

沈江东长长叹了口气“你又回来做什么呢？”

清嘉望着他父亲道：“这就是您需要的契机，对吗？爹爹，从始至终。在设局的，在唱戏的，应该不止有你一个人吧？”

沈江东勉强笑道：“和靖你在说什么？”

清嘉又道：“您早知道会有今天所以母亲离京的时候把要紧的文件和书籍都带走了，他们今儿来查看家产，什么破绽也找不出吧。”

沈江东忽然笑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母亲说的？”

“母亲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和我讲。哪天你想让我跟母亲一起回通县，大概就是怕出事牵连到我，对吗？”

沈江东又道：“和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清嘉紧了紧褂子上的系带，垂头道：“其实慧妃和淑嫔册礼那天您和陛下说的话，我在楼上都听到了。”

沈江东的笑容逐渐消失，清嘉又道：“我不是故意跟着你想要偷听您和陛下说话，是那天我恰好在楼上。你和陛下无声无息走了进去，我下楼也不是，不下楼也不是，所以无意间听到了你们说话。陛下那时候问你。那件事准备的如何了？说的就是在碧云寺发生的事情对不对？母亲这次回京来住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也和这件事有关，对不对？您避嫌不肯见府军卫的指挥使元凌波，而是让我去见她，去传递消息也是在筹划这件事，对不对？”。

沈江东没有答话。

沈和靖又道：“其实帝京城早就有些不太平。建安郡主出了事，我险些被人稀里糊涂的拐走，您都不敢查，你告诉我说这件事不能查，是怕打草惊蛇，打得草就是碧云寺边上的草，惊的蛇就是那夜碧云寺里进去的刺客。对不对？”

相似的质问也发生在另一对父女的身上。

嘉国公府里有和煦的阳光，树影摇纱窗，虽然已经身处危机之中，但是沈江东父女不知为何都带有一份从容和平静。

然而懋德殿内阳光难入，黑漆漆、空洞的殿宇当中，只有碧色地砖发出冷冽的亮光，走在上面如履薄冰，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到湖中一般。

今上坐在十二扇泥金西番莲屏风下面，太康公主穿着依稀淡青色的斜襟广袖长衫，乳白色挑线裙子，松松地挽着发髻，眉心有一枚含珠的金凤垂下的流苏，薄施粉黛显然是匆匆而至。

父女二人无声的对峙了很久，太康公主忽然笑道：“爹爹撒了饵，抛了钩，怎么这出戏还没唱完。下面要唱什么子胥功高吴王忌文种灭吴身首分？”

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太康公主的：“原来你就是这么看爹爹的。”

太康公主笑了，“我并不想这么看您只是……”

“只是什么？”

太康公主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只是觉得可惜。”

今上又问：“觉得什么可惜。”

太康公主道：“可惜了淮阴命，空留下武穆名。”

今上身边的汝窑茶盏应声而碎。太康公主无动于衷，“我说错了吗？”

“爹爹这一折戏可谓是一咏三叹，为了编拍好真是煞费了苦心。”

今上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猜到我们在设局？”

太康公主如实答道：“就在刚才。”

今生诧异的抬起头，太康公主平静道：“如果不是您亲口承认，我一直都不敢置信。下这么大一盘棋，为的是什么呀？您不是对我抱怨说觉得无人可用吗？既然觉得无人可用，为何还……”

今上忽然笑道。：“，怎么？你觉得是我想让沈沅西去死。”

太康公主的道：“您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我只问你一句话。”

“行，你问吧，今天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问为什么？只要我能说今天我都告诉你。”

太康公主问道：“那我问您为什么要把府军卫交给我。此时，正是我与元凌波交接之时，诸事混乱，正是如此才使得此刻刺客趁虚而入，这也是您提前布好的局，我也是您的棋子，是吗？”

今上叹了口气，“如果我告诉你说，沈沅西早就存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心思，是他想要离开帝京的，你信不信？”

“所以您觉得他大逆不道，他要走，您偏不让他安生走是吗？”

今上忽然道：“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说来话长，你如果还能静下心来，不带偏见地听我说，那你就过来坐下。”

太康公主犹豫了片刻。还是提起裙子，走到今上身边，坐在今上身侧。

今上问：“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老九——敬王曾经意图在京起事，搅得天翻地覆，连你四姑母仙居长公主都牵涉其中。”

太康公主听了微微一愣，旋即道：“我当然记得。不瞒爹爹说，自从我心头存了疑虑，不解你为什么府军卫交给我，我就时常想，有朝一日我会不会变成仙居长公主第二……”

今上的眼中闪过一丝伤心失望不解，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极力压抑道：“永远都不会。”

太康公主没有答话，今上接着道：“敬王他们未雨绸缪多年，不断搅动风云，帝京多年来一直都不安生。一开始我们想不到幕后的主使是谁，所以，在熙宁十几年，你母亲就改组了府军卫，希望能靖安帝京。往后数年，府军卫日益完备，老九他们开始藏不住脚。就在他们起事的那一年，大事未定，你母亲……猝然就没了。她走得很意外，以至于朝廷内外一片慌乱，所以老九他们的事有许多的尾巴没有割干净。老九他们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盘根错节，一时半刻，爹爹无可奈何。你母亲去后，府军卫十余年如一日，从没出过什么疏漏，但也没有什么样的建树。老九残存京畿的势力一直都是爹爹的心病。这么多年过去了，爹爹思来想去唯有，欲取先予引蛇出洞，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太康公主听得出神，这时插口问道：“引蛇出洞，也就是说，您故意将防务的疏漏泄露出去，自己作饵，引刺客上钩，再一网打尽，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