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天格卷 】第十二式:人定6 唐欢喜(2 / 2)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赵庄里张灯结彩,酒肉飘香,花红柳绿,生机盎然,单就此情此景而论,剑门赵庄与苏杭园林相比,并不逊『色』。
赵文渊身轻如燕,像一只蜻蜓,一会儿飞到这儿,一会儿飞到那儿,一双明亮的眼睛,一会儿纵横捭阖,一会儿如封似闭。海到无边天作岸,山到绝顶人为峰。赵庄尽管不算小,但总归是有边际分野的,小半日的功夫,赵文渊便走马观花转了个遍。
剑门赵庄,赵文渊生于斯,长于斯,除了风隐楼,庄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赵文渊俱都十分熟悉,如数家珍。一圈儿转悠下来,赵文渊除了发现某处的花儿凋谢了几朵,某处瓦当上的青苔更浓了,某棵树上多了一只鸟窝,某个家人的头顶多了一缕白发,其余的都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花照开,水照流。
剑门赵庄,波澜不惊。赵文渊心中尽管揣着个天大的问号,只可惜眼面前风平浪静,连响屁都不曾冒出一个,问号只能是个问号,抓不住一丝端倪。这就好比两个绝顶高手对峙,纷纷擎长剑在手,可对手都不是省油的灯,防守得天衣无缝,不『露』一丝破绽,想要破敌致胜,除了等待,更无良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文渊决定等下去,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对于等待,赵文渊并不陌生,他是个久经历练的猎人,往日里,在剑门群山中,为了狩猎,他在炎炎烈日下等过,在疾风暴雨中等过,在冰天雪地里等过,只要最终能狩得猎物,吃点苦受点累,于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事儿。
理清了思路,赵文渊起伏的心渐渐归于平静,好似『潮』起『潮』落之后的钱塘江,风平浪静。打猎的时候,对于那些寻常动物,赵文渊素来是不屑一顾的,因为它们太笨拙,太容易被捕获,激不起赵文渊的求胜之心,他所在意的,只是那些仿佛熟悉孙子兵法的灵巧动物,与它们斗智斗力,才能激发出赵文渊与生俱来的狩猎天赋,以正对正,以奇胜奇。
狡兔三窟,虚实相间。想到了狩猎,赵文渊的嘴角情不自禁就『荡』漾起了一缕轻笑,轻蔑的笑。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是赵文渊在无数次狩猎时总结出来的一套经验,用这套经验指导狩猎,屡试不爽,总是马到成功。久而久之,赵文渊慢慢地便将这句话当做了他的座右铭,日日温故,不曾相忘于旦夕。
胜利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每次狩猎,空手出门,满载而归,赵文渊将其一半归结为运气当头,一半归结为准备充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文渊虽然不是军人,更未上过战场,但他却是一个独立特行的人,年纪渐长之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从不讲毫无根底之话,从不打毫无准备之仗,也正因为这个缘故,赵庄里许多人都对存着三分忌惮,因为大家『摸』不清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说通俗一点,赵文渊是条翻江倒海的龙,还是条游手好闲的虫,没人能看得穿,吃得透。
念及以逸待劳,赵文渊的身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好似囚徒脱掉了铁枷镣铐,自由自在,客人们吃肉喝酒,大快朵颐,他也不客气,一般的吃肉喝酒,大快朵颐。
吃饱了喝足了,赵文渊抹了抹油光锃亮的嘴巴,着人在筵席边的梧桐树下绷起了一架吊床,径自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跃上吊床埋头酣睡起来,不一会儿,便鼾声雷动,语惊四座。
赵文渊的独立特行,客人们看在眼里咽在心里,谁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赵庄的三少爷,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赵文义担着知客重任,到底看不过去,想来解说,可他也晓得这个弟弟平日里尽管放浪形骸,但从未做过什么真正出格的事情,他这般做作,或者有什么深意,盘算来盘算去,不愿意触霉头,便让管家来探风。
管家自然知道赵文渊是个十分难缠的主儿,但当此时刻,赵文义当了缩头乌龟,他想照猫画虎也把头缩回去,却是决计不行的,因为,赵文义年纪虽小,毕竟是主子,自己年纪虽长,到底是个奴才。
管家一路走一路寻思,赵文渊究竟在捣鼓什么幺蛾子呢,千算万想,始终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血光之灾!
管家脸上努力堆着讪笑,从酒席中穿堂而过,根本不用打招呼,一众宾客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聚集到了管家身上,他每每向前迈进一步,众人的目光恰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地便跟进一步。
赵文渊虽是个鹤立鸡群的人,但他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对于久经世故的管家而言,抛开主子和奴才的身份不论,赵文渊在管家心中充其量就是个屁,管家想什么时候把他放掉就什么时候放掉,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赵文渊四平八稳地睡在吊床上,管家的心却乍然紧张起来,好似那吊床上睡着的并不是个鲜不经事的少年,而是个面目狰狞的索命无常。
距离吊床越来越近,管家感觉自己的双腿忽然有些不听使唤,好似碰见了狼群的马匹,往日里富强有力的腿脚瞬间失去了力量,难以成步,摇摇欲坠。
管家的变化由内而外,由微见着,像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不消一刻,满院的宾客也都陆陆续续地感觉到了管家的变化,人人面带惊异之『色』,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杯箸,刚刚还热闹喧嚣的庭院,瞬间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