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非命（2 / 2）
“姑娘，先别多想，否则你也可能招致这样的灾祸，好好去游历世间，带上装着他的木匣，完成你们的心愿。等你再回到寻仙镇上，我应会有一番交代。”
“多谢。”
黑夜到来，瑶山主峰观星崖边，云遥独自一人仰望北方的天幕，七星坠野已渐渐模糊，因为星辰的光芒愈发黯淡。
几位挚友无谁来劝说，因为此时劝他振作，就等同劝他去北极星宫，挑战神的威严。所有人里，只有他与大叔真正怀着“天降此任，舍我其谁”的风骨。炎钧自是不必多说，除了西海明珠姑娘，从不见为谁的死悲悯过。两位相伴女子，又何尝不想快快结束这段旅途，等候他做那个早晚要面对的决定？不管是为自己还是对方，女子最好的年华总是短暂，柴米炊烟、相夫教子，往后还有一段更长的路。
好在关怀他的不只这几人，还有瑶宫中的前辈，此时，玄华与玄关二位长老默默立在远处。
“可怜的孩子，”玄关道，“我们何不告诉他，他最敬仰的人没有死，一直就在他身边？”
“这是师弟的决定，我们尊重他。”玄华道，“看来掌门定然已见过他，但如今我也无法肯定，他是否真如掌门所说，变为了酒肉财气的市井之徒。”
“方才我见凝乐也有所动摇了，她对师兄的崇敬，从不亚于任何人。”
“是呀，三百年来，我们见证了凝书从一位怀柔至善的含羞女子，变为面相端庄，实则城府匪浅，更能叱咤昆仑的一代掌门，那玄清又为何不能变？倘若曾经的情怀当真消磨了十之八九，还是让云遥莫知真相。”
渐渐地，身后传来脚步声，更有一股凛然剑意，二人回头望去，却正是云遥的师父，外出周游许久的玄寂长老持剑而归。
“师兄，久违了。”玄关道。
“可惜来迟一步，人都已散去。”
“无妨，你就算在场，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真？”玄寂掠过二人，朝崖边走去，“我已拜见掌门，所有的事皆已知晓，我来劝他。”
云遥察觉到有人走近身旁，本该更早一些，但因心事难平，也未多防备。当他转头望去，看到那许久不见的身影和尊容。
“师父！”云遥起身作揖。
“承受不起，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我未做一件，连仅有的几招剑式都是元祺所授，我有愧于‘师’字。何况现在，你的道行已远胜于我。”
“不，即使将来我离开了，在我心里，你也永远是师父。”
“看来早是去意已生，不过此地，也着实不可能留住你。”
“我……”
“可是孩子，你在为何而忧心？殊途同归，一个早就逝去的人，以怎样的缘由离开，很重要？”
“重要，我本一腔热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是在为师伯惋惜，还是作自己逃避的借口？你可曾想过，倘若你换作他，而今此时又会怎样？是否像这般彷徨？或许他从不曾悔过，从无需你替他伤怀。世间有太多的事难以预料，纵使到来之时如同天翻地覆、山呼海啸，终会因岁月流逝而散作涓涓细流，而英雄与庶子便总在那一念之间。”
“师父。”
“云遥，我不劝你怎样，只希望你能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所有过往云烟，让它随风散去。天下大难在即，当需立刻决断，但无论如何选择，师父都会尊重你。”
云遥昂首挺立在夜空下，眺望璀璨的满天繁星，努力辨认那七颗已黯淡无光，仍在坠落的星辰。
“我仍想阻止七星神，如果这世间被他们变为炼狱，即使星轮的力量没有降灾于我头顶，无论我住在何地，与谁在一起，都不能若无其事度过每一天。所以，当放下这些恩怨情仇、是非对错，就算只有一线生机，我也愿以我一人之力，赌上性命一试。”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只凭一人？”洛轻雪大喊道。
自始至终旁观的几人，见他已然从失意中挣脱出来，虽做了这个决定，但除并肩而战，也无他法。
炎钧道：“我已经恨透了一次次为无关紧要的人舍生忘死，不过此番，看来又是逃不掉了。”
剑心道：“我也要随你们继续前往，虽然觉得昏头昏脑，不明白为何就下定了决心，但一路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倒想看看还能有怎样的世面。”
剑心转身望向楚离：“对不起，我希望你留下，虽然......这里人太多，之前说过的话就不赘述了，可男子汉生在天地间，也另有所追寻。我相信有些事是可以两全的，我会活着回来走到你身边。”
楚离拽住剑心的手：“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怎么可能留下？”
“你！”
玄寂道：“不曾料想短短数月，我等已只能望而兴叹，但有你们这样的后辈，是昆仑，是世间的福分。众位若心意已决，一路保重，凡事尽力就好，亦不必太过执拗。”
云遥道：“不过，我们受到地冥印束缚，就这样走过去怕是来不及了。”
“这倒不难，昆仑各派领袖已在太阳院、太阴院住下，我去求掌门相请，合力以阵法将你们送到北极星宫外。”
当众人再赶往主峰大殿，凝书并没有在听闻传禀后应邀前来，或许对当年之事仍无法忘却。不过，掌门宝座上又安放了一枚信令，显然她对此事已经让步，任由天意人为。
而各派领袖倒是甚为感触，当然，他们并不知三百年前的真相，此刻对这几个孩子已颇有几分信赖，小助一臂之力不在话下。
寒夜里，九天玄女神像前，数十前辈围成一圈祭出法阵，云遥等人站在其中，渐渐离去。
凝乐道：“孩子们，这场世间浩劫，只能再度交到你们手中，离七星陨落仅余下整整六个时辰，彼时九州崩塌，三界秩序大乱，将有数百倍于之前的人死因非命。”
来自玉墟峰的南坤长老，着一身碧绿道服，对众人缓缓诉说：“此次你们将会面对者，身居神位，又有星轮加持。与先前不同，这并非梦境，也非一时迷乱能够唤醒的善类，非点到为止的切磋，而是不进则退，非赢即死，天地安危，众生存亡，便拜托你们了。”
玄华道：“今晚我们不会歇去，在此地等候诸位佳音。”
云遥坚毅地点头，可就在此时，他似乎想起什么：“是不是少了一人？大叔！等等，我们还要带上一个老……”
然而法阵不可逆转，话音未落，已经彻底消去。转眼间，一行人被送到远在万里外的北极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