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截断言路(1 / 2)
次日回程,跟来时一样,照旧是步行,行进间拉练。
天微亮动身,队伍走出农场时,麻苏月感觉到了来自道旁林子里的视线,
——大哥在那里,他来送她了。
麻苏月不敢回头,怕一个回头就能哭出来,然后被同学发现。
所以一路上她都是闷头走,文娱委员带头唱歌,她低头,嘴微张,不出声。
六七十里的路,全程需要八个小时,太阳高起来时,队伍在一个靠近河沟的林子里驻扎休息,埋锅造饭的条件是没有,但可以拿出随身携带着的干粮饱饱腹、歇一场了。
芒种的热风似带了毒,卷着尘土,没头没脸的往人脖子里钻,
三个小时的行军,别说女生个个脸红脖子粗,男生也是一个出溜就顺着树干坐了下去,更有不拘小节者直接往草地上躺。
连去河沟里捧把水洗洗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麻苏月故意磨叽在后头,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洗了手脸,再度坐到树荫下啃起饼子、喝起水来时,才慢吞吞地找了靠近柳树头的地方,蹲下去洗手。
脸就算了吧,她不想洗掉那好不容易趁天黑,偷偷抹上去的自然色粉底液。
老柳树洒下一片浓荫,一半在水里,让水色更深了,一半在岸上,给泥土灌了湿意。
麻苏月在这半边浓荫里站了一会儿,吹了会儿带着水汽的凉风才上岸,半个玉米面饼子加几口凉水解决了半顿饭,剩下的半顿是趁着去背影处小解时,扔嘴里的一块巧克力。
解决完胃肠和膀胱,找一棵树坐下来靠上去准备休息,环望四周:
先看周围都有谁,离事多话多的远点;
再看草丛里有没有蛇,脚底下有没有蚂蚁窝;
然后看树上有没有虫……
一天一天的,麻苏月都觉得她快练成神经病了!
闭了眼,享受清凉,同时思考什么时候回老家起那批东西的事,不管那东西是什么、价值几何,都是小麻丫父亲费劲心力保存下来的,麻苏月猜着,那应当是他给爱人和子女预备下的后路,所以必须起出来。
起出来,保管好,回头再跟麻洵商量怎么处置。
这件事不能拖,明年就是四清的开始,那个老宅能保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旦宅子被分被占,她就是浑身长满心眼子也拿不到那东西了。
所以越早去越好——
要不就这个暑假?
胡思乱想时总有人来打扰,听脚步声麻苏月就判断出是郝笃修,没睁眼。
“别装睡了,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谁还看不出来你是装的?”郝笃修没有压低声调,显然是故意让旁边树下的人都听到:
“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我看你脸都煞白成鬼了,韩老师给你批假怎么不听?”
我脸上明明抹了自然色粉底,你是怎么看出煞白一片的?
麻苏月在心里偷笑,觉得这哥们儿天生就该是个当演员的,伸手拍了拍身旁的草地让他坐下,也用周遭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话:“我革命意志坚强,坚决不搞特殊!”
借着树干的遮挡,郝笃修扔她怀里三块糖,还是难得一见的奶糖,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他父亲那特供物资里的配置,麻苏月看看左右,再看他,以口型问:“这么大了还吃糖?”
郝笃修脸上的不自在快速闪过,继续说“官话”:“连续劳动了一个周,不少同学的状态都不好,三班有两个女生吐了,五班还有个中暑的……
刚刚我们几个班长跟带队老师商量了,下午三点出发,放慢行进速度,八九点钟到学校就行,夜里走,还能凉快一点,回去后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上课。
带队老师说,班团委成员要发挥模范作用和互助精神,每人负责照顾一个身体不好的,我负责照顾你——”
此话一出,麻苏月瞬间想起了某组织委员同学,一路上不是让郝笃修帮忙背行李,就是让他帮忙拿水壶的事,低头,忍笑,笑声在胸腔里转,差点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