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从长计议(1 / 2)
墨卿湖升起的淡白色雾气缓缓笼罩水中的花灯,随着灯火渐渐熄灭,周边传来惋惜声,这让何徕仿佛又回到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润娘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入水中,拽着他沿着湖一路追逐,生怕她的花灯沉入湖底,她颤抖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你一定要回来。”随着花灯渐渐熄灭,她将头昂起,红红的眼眶,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祈求有人可以收留。
我回来了,可你又在哪里啊。在得知润娘可能被带往南方,他发动所有的亲朋好友去打探消息,可得到的只有一次一次的失望。都是我的错。何徕苦涩地想,不应该为了晋升而离开她。想起冲着老迈的父母叫嚷,何徕转而陷入深深的自责。
“何徕。”贾守义急匆匆赶来,“你可让我好找啊。” 他喘着粗气,“快跟我走,有人可能知道润娘的下落。”
“谁?”
“季武。”贾守义舔舔他薄薄的嘴唇,用手指将眼角的汗水甩掉,“我们打听到他跟武管事去过南方。”
北五街坐落在城北靠西的地方,这里远离都城最繁华的地段,住在这一带大多都是寻常百姓。何徕仔细打量眼前的这处小院,半旧的院门紧闭,门前挂着一对散发着微弱光线的小灯笼。褪了色的淡红色窄布悬在门楣,黄黑色湖泥垒砌的院墙有很明显刚刚加固的痕迹,盖在墙头的杂草蓬松,还没有压上瓦片。沿着院墙望向两边,全都是破落而又拥挤的小土屋,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沿街的矮小窗户大多用破布和竹席遮掩,在夜风中寒酸的一张一合,反而衬托出这座小院的与众不同。
“这是季武的一处外宅。”贾守义做着介绍,“他是庆崇侯府的护卫头领,自从上次那个武管事被禁帅当场斩杀,他们就被庆崇侯关在府中思过。这两天才放出来,我们逐一问过其他护卫,从反馈的消息看,润娘一家的下落只有他知道。”
何徕上前敲门,不多时,门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何徕的手停顿。“是季武的女人。”贾守义小声解释。
“我找季武。” 何徕回道。
“没有这个人。”那个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你找错地方了。”
何徕转头,得到贾守义笃定的确认。“我找他有事相商。”他用力推门,院门发出一声咣当声,很明显门上了闩。
“你快走,否则我要叫人了。” 女人的嗓音提高了几分。
何徕急退,隐藏在门边,缓缓抽出腰间的战刀,就在刚才,伴随女人的叫声,他听到弓弦绷紧的声音,院内有弓弩等远程攻击武器,可他们没有穿戴甲胄。贾守义也立即反应过来,闪身靠在另一侧的门边,悄无声息的脱下战袍,从墙角捡起一块石头包住,向何徕打出一个手势,两人达成默契后,他用力将战袍丢了进去,弓弦声骤起。何徕疾步前冲,用肩膀将并不结实的院门撞开,迎接他的是一张被人丢过来的硬弓,他急忙翻身躲过,单膝跪地,用手肘遮住口鼻,目光扫视四周,只见一个身影刚刚隐入院内的屋舍之中,而刚才丢进来的战袍钉在墙头,“安全。”他向院外贾守义发出信号后,飞速追至屋门口,门帘突然抖动,一杆长枪从帘后刺出,早有防备的他侧身避开,战刀沿着枪杆划向帘后,一声冷哼,对手迅速弃枪后撤。
何徕用战刀横扫,将门帘劈成两截,一个人影趁机冲出,明晃晃的短刀直插他的胸口。何徕见势不妙,用左臂挡在胸前,右手的战刀撩向对方的手腕,这种与伤换伤的搏命打法完全出乎对方的预料,迫使对手只能撤招后退。
“放下武器,跪下。”贾守义张弓搭箭出现在何徕的身旁。
面对这种局面,任谁只能屈服,束手就擒。
何徕迅速冲进屋内搜索,整个房屋只有里外两间,里屋正中摆着一桌酒菜,后院的厨房,炉火还没熄灭,在一旁的柴火丛中找到那名女子,衣襟不整的女子先是尖叫,在何徕举刀恫吓下,捂着嘴瘫软在地,被何徕直接提起,丢到季武的身旁。
季武身材不高但很结实,圆圆的脸庞稍黑,一对又黑又粗的眉毛,还算镇定的眼眸中反射着横在肩头上的刀光,“钱财都在里屋,取了便是。”他心中一阵懊恼,此处宅院与周遭相比太过惹眼,到底还是引起不怀好意者的觊觎。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向你打听一家人的下落。” 何徕走到他的面前,蹲下。
“谁?”季武稍微将紧张的身躯放松了一些。
“青明山路家。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何徕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惹得站在季武身后的贾守义轻咳提醒。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季武翻了翻他那死鱼般的眼睛,他突然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这两人根本不是杀人劫财的强盗,特别是眼前这位蚕眉细眼的汉子,刚才破门所使用的身手以及如今的举止语气。可以断定他们是军士。想通这些,“我可是庆崇府的人。”他一边大声呵斥,一边想站起身。
“南城口的那名管事也是,结果还不是被开了膛。”贾守义手中的刀锋如毒蛇般贴在他的咽喉处,“你再乱动,我就给你开喉,凉快凉快。”
季武一个激灵,身体僵硬,急忙开口反驳道:“武管事是因为堵了使者的道路。”他可是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刀刃破开武管事的胸膛,温热的血点曾经溅在他的脸上,那股散发出来的腥臭味仿佛还停留在他口鼻之中,“我可什么都没干。”他老实的跪好。
“我问你青明山路家去了哪里?”何徕反手一巴掌,眼露凶光。好言相求没用是吧。
“我不知道。”他回瞪何徕,“小子,惹谁都不要惹到我们侯爷。否则一定会生不如死。”他出言威胁,“我家侯爷的手段可不是你们这种小兵能承受的。现在放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在那天,熙野侯的世子特地登门,向庆崇侯爷解释武管事被杀的前因后果,侯爷笑容可掬的将人送走,转脸不但将府中大堂砸个稀烂,还将当时在场的护卫马夫们全部关进地牢。
“你是何徕吗?”旁边弱弱的声音问道。
三人几乎同时转头望去。那个女子的年纪不大,不到二十岁的模样,身材较小,面容还算清秀,云鬓散乱中可以看出她的头发微黄,还有些稀疏,女人道:“那年你去润娘姐家提亲,我见过你。”
“闭嘴。”季武喝道。下一秒,背后遭受一记重脚,何徕顺势将他摁在地上,贾守义默契地踏在他的背上。
“润娘在哪里?” 何徕的声线由于紧张而变得尖细。
“我不知道,那晚我们被抓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那晚发生了什么?”
“一群人冲进村庄,见人就抓,敢反抗的就往死里打。后来,他们把我们带到一处大院子里。”女人胆怯地瞟了一眼正努力挣扎的季武,“他们把我们几个姐妹偷偷藏了起来。”
“润娘呢?”
“她没跟我们在一起。听说…”
“臭婊子,给我闭嘴。” 季武昂起头嘶吼,硬生生打断女人的话。
战刀架在他的后脖子上,贾守义阴冷道,“你再出声,我就切下去。”
“别怕。”何徕出言安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丽娘。我听他说…”女人眼中盈满泪水,声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