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游击战连载之五十一；秦正其人（1 / 2）

秦正高大身材，方形脸，面皮稍黑、短粗眉、桃胡眼、眼窝微陷，宽大的鼻孔之下，是两片禁闭的厚嘴唇。

为人有礼貌而不苟言笑，出语简洁而短促有力，喜扭头侧脸以眼睛余光看人，大家见其一副威猛不可侵犯之像，往往惧怕。

平时喜读史书、兵书以及诗词。

自参加八路军后，每次战斗，都报一死之决心。

战前，必先将军服穿戴整齐、再配红袖章，然后默坐片刻，起身告诫部下：

“我对鬼子有三重恨，国破是一重，家亡是一重，被日寇以百姓生命作要挟、威逼做了几个月的汉奸是一重。

我此战，必手刃鬼子数人以解恨洗冤，如果不幸战死，弟兄们一定在墓碑上为我写一个牌子，上书：

‘这是一个曾经有污点的人，但他是被逼无奈，今以死作为解脱，望后人谅解!”

秦正部队，连长、排长，尽是自己的拜把兄弟。

战斗一打响，他便命令连长、排长各带一路，总共有十路。

依次是：前三，中三，后四。

若进攻，十路人马呈尖刀形。

秦正冲在部队最前面，连长、排长各在每路之首。

连排长也同他本人一样，每战抱牺牲之决心，

是故，前面不管是日军的枪林弹雨，还是鬼子的刺刀，绝无后退者，他们有句口号：

“当兵不怕死，怕死不当兵！”

“死，是一种重生，再过十几年，又是一条好汉！”

有后退者，当场即被击毙。

若防守，十路人马分三重，呈三角形排列，中间狙击手，必以连排长为主。

秦正规定，枪法不精者，不可以做军官，他自己就是一名出色的枪手。

他对团部派去的教导员、指导员，尊崇有加，经常给他们吃小灶，

当然，这些小灶都被退回或送给伤病员，但他自己依然坚持这样做，

他认为：“教导员、指导员，是部队的党代表，是灵魂的传输者，

是战友，也是老师，有了他们，弟兄们才明白做人的意义，才活得有意思！”

教导员曾经多次批评他给自己搞特殊化，但秦正说：

“你把我送的好吃的给了伤病员，那是你的美德，是共产党员的美德，但是，尊师重教，是我必须做的！”

他律己甚严，自己和士兵吃的一样，一口汤不愿多喝，教导员、指导员拿他没法，

团长钟开山也多次批评他，但他依然固执己见。

他和部队内党员关系非常融洽，教导员从他的言谈举止之中，感到了他的真挚和恳切。

秦正虽为人不多言辞，但在战斗之余，却经常向钟开山请教，不解之处，必反复询问。

每见团长，心中就充满喜悦，满脸尽是笑容，说话一发不可收，分别时，总觉意犹未尽。

此人日语流利，不亚于霍兰，且对日本文化、日军战略战术、语言特点、生活习惯多有研究。

钟开山从他那里也学了不少知识，二人一起切磋，各有提高。

对他的战斗队列在肯定的同时，钟开山也对其队形呆板机械，个人做法偏执提出了诸多意见，秦正都一一改正。

但是，只有一条不改，那就是对教导员、指导员还是那样礼敬有加。

他从内心深处感到，共产党的根据地是一支教人感到最舒服、最能实现理想的地方，

如果没有八路军，自己这一生就彻底完了。

知道了秦正的心事后，钟开山找个机会约了他，二人先论一些战术，见谈的十分投机，

便继而向他请教了突击的方法，秦正也向钟开山请教了对地形和天气的利用。

说完，二人又探讨一种和鬼子拼刺刀减少伤亡的办法。

秦正从和日军接触以及多次观察中得知，日军拼刺刀时，动作麻利，进攻速度快，

因此建议，八路军必须在加强战士刺杀技术训练的同时，还要琢磨新招，才能减少伤亡。

钟开山一听，便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恰好也在想这个问题，

准备把我们和鬼子拼刺刀的招式再进行改进。

“秦正感叹道：”要是有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就好了，可惜，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你对关云长的故事知道得多吗？”

“知道一些!”“关云长在中国被称为武圣人，他的庙宇分布在大江南北，

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对其忠义都是交口称赞，千百年来，

人之相交，能作为楷模者他无疑算一个！”

“是啊，关云长这样的人，正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关云长曾被曹操所擒，封官许愿，

可是，他还是回到刘备身边，后人没有因为他这一段历史而否定他，贬低他，相反，还依旧崇拜他，纪念他！”

秦正忽然意识到钟开山这是在开导自己，就苦笑着辩解：

“时代不一样了，关云长那个时代，没有什么阶级之说。

现在，共产党讲阶级。我和几个弟兄当过汉奸，

即便现在不当反动阶级看，也难免会在以后审查历史时重下结论。

即便组织不对我猜忌，你团长对我不猜忌，难免有个别人也会对我歧视，要算旧账。古诗有云：

“一滴清油污白衣，斑斑驳驳使人疑，纵然洗尽千江水，争似当初不污时。”

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滋味真是难受!”

钟开山叹口气：“没想到你的心事还是这么重!”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资料：“这是你投降鬼子时的羊角山战斗情况。

当时，有的人已经没子弹了，有的人还有两发，你们全连共有子弹123发，也就是每人平均一发。

另外，还有手榴弹三颗，按照你当时的命令，准备打完最后一发子弹，拉响手榴弹和鬼子同归于尽，是不是这样的？”

“是的！”

“正在这时，鬼子把羊角山的老百姓赶过来，威胁说，如果不投降，就杀了他们，就这样，你决定投降了，是不是？”

“是！”秦正流泪了。

“投降鬼子后，你做了三件事

：一是扩兵，把一个连扩充为一个营，然后，按照鬼子的步兵操典进行训练，日军因此赏识你，把你提拔为营长；

你觉得自己这个营长是鬼子任命的，

是一种耻辱，所以想起来就闷闷不乐，这也是你一参加八路军就要辞职的真正原因！”

“不错！”“就在你投降鬼子的当天夜里，你暗示自己的部下，有机会一定会反正，

因此，对部队约法三章：不杀中国人，汉奸除外。

不久，你密令自己的把兄弟，把真心投靠鬼子并且祸害老百姓的两个人给解决了。

当然，你对鬼子说，杀这二人的原因是他们有二心。

这使得我后来派去卧底的人，开始对你产生了误会，现在经过调查，这个问题搞清楚了；

和八路军打仗枪往天上放：尽快和共产党联系，

因为，你在家乡很佩服、并且曾经接济过你的远房叔父就是共产党。

所以，你在被俘的当天，就把伤病员遗弃，在他们身上放了一封信，

因为你知道，你的伤病员一定会被八路军游击队救助，即便不被游击队救助，也会被拥护共产党的群众掩护。

这封信后来被我们发现。我认为，你参加革命的时间，应该从投降鬼子的那天算起，

为了这个结论，我也曾专门去请示过师政治部，首长经过研究，

同意我的结论!”秦正听到这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钟开山。

“你当伪军时，我和政委、参谋长对的你的情况一直很关注，之所以没及时和你联系，是怕有诈。

为了试探你，我曾经带部队攻打你所防卫的城墙，我们只打鬼子，不打你们。

果然，你的弟兄大部分人没对我放枪，但有几个人却毫不留情地开了火。

事后，你报告鬼子，你的人被八路军打死六个。

他们都是当时对我开枪的人，被你战斗结束后暗暗处决，你对这一消息严密封锁，知道内情的不过是三二心腹，是不是？”

秦正这时，猛地站起来：

“团长，你知道真详细，就是这样，我让他们对天开枪，可那几个家伙，却偏偏不听，我就干掉了这些兔崽子！”

“我打下县城，专门找你的档案看了。

以前也派卧底对你进行了仔细地考察，你想想看，如果你手上沾有老百姓的鲜血，八路军能让你活到现在？

还有，你在当伪军时，派人到汉奸那里取粮，然后故意走我解放区过，有意让我去截获，

当时，新三团正困难，对你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做法，我很欣赏!”

秦正扑腾一下子跪在地上：“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团长。

您对我这么了解，又为了我的事费尽心机，秦某人死而无憾了!”

钟开山急忙把他拉起：“八路军不兴搞这一套。再说，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是咱八路军的政策。

你的情况很特殊。

不仅是我对你关注，上级首长、梅青政委、沈石参谋长、李来福、特务连以及宁县地下党的同志，都没少操心，

他们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

秦正此时十分感动，不由得呜呜哭起来。钟开山知道他心中有积闷，半天没说什么，

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大胆秦正，还有什么事情没向组织交代？”

秦正满头大汗：“我对弟兄们说，共产党不一定相信咱们，等打完了鬼子，卸甲归田！”

“这就是你对营教导员、连指导员特别好的原因，给他们吃小灶，怕他们打小报告，是不是？”“是的！”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八路军光明磊落、怎么不信任你了？

此其一；其二，你扰乱军心，叫战士搞临时思想，该当何罪？

咹！关你一个礼拜禁闭，服不服？”“服，我有个请求！”

“说！”“把你刚才说的话，对我的弟兄们亲自说一次！”

“那是自然，他们和你有一样的心结，我不仅不责怪，对这些弟兄在鬼子的刺刀下为八路军做事还要表扬呢！

“团长，俺的心结没有了，关一个月的禁闭也值！”

秦正说完走出去，仰天高呼：“ 我没当过汉奸，团长说了，俺在伪军里是替八路军做事，我没当过汉奸！”

钟开山见他大喊大叫，就命令：“回来，还有一事要询问你，

据我了解，你们这个团，弹药充足，当时，你率部守羊角山，

进攻你们的当时是佐藤的部队，只有五十多人，你们连队应该有三万多发子弹，怎么才打十几分钟，就没有子弹了呢？”

秦正沉默片刻，缓缓而言：“说来话长。

我出生在保定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才上半年学，就没钱了。

同村一个伙伴，叫秦敏，他家富裕，俺俩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故而时时一起玩耍，他有事从不瞒我。

有一年，他要我陪他报考保定军校，他能说会道，待人热情主动，谦逊有礼貌，自然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