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道经两千言(2 / 2)
春娘摇头:“没说,是个老先生,额瞧着穿着体面,还跟着随从,说不得是哪家书院的教授咧。”
薛钊思忖着,这来访之人或许是玄机府供奉?
香奴在一旁急切道:“只是人来了?”
“是啊。”
“就没送东西?”
春娘茫然摇头。
香奴顿时嫌弃道:“此人好生不知礼,下次再来就说道士不在。”
“额……额知道咧。”
春娘应承着,目光却瞥向薛钊。她总觉得少夫人有些不靠谱,这等事宜还须得公子拿主意才是。奇怪的是,公子却一言不发,默认了少夫人的说法。
春娘便只得应承下来。
薛钊新得了道经,正研读得如痴如醉,便进得正房厅堂里仔细研读。香奴陪了一会,觉着无趣,又疯跑了出去。
薛钊细细研读之下,发现此版章次之间道理关系严密,也没有前后矛盾的现象,论述自洽,不似通行本那般前后矛盾,通篇认为道是本体,不讲生成论。
且不讲鬼神,不讲权术,不讲愚民。
读之酣畅淋漓,再无通行本晦涩之感。
待研读过一遍,外间早已日薄西山。他合上书卷暗自思忖,想来这才是原本的道经。而那通行本的道德经,为尊者讳,增减删改,也不知有多少处违了老子本意。
难怪世间道门各派都有各自的本经,并非将那道德经奉为圭臬。若真将篡改得面目全非的道德经当做本经,只怕以此心性修行起来,要么一无所成,要么就得走火入魔。
外间叽叽喳喳,却是几个小女娘边做着活计边说着什么。过得片刻,珍娘提着鸡毛掸子入得厅堂,一边扫落灰尘一边道:“公子,春娘听说秦王死咧。”
“死了?”
“都说自缢而死,也不知秦王咋会想不开咧。下晌时巡抚标营出动,将秦王府围了,拿了好些个管事与太监。外间都在说,只怕巡抚这一次要下死手呢。”
小女娘语气轻快,颇有几分快意。
薛钊笑道:“怎么听着珍娘好似很高兴?”
“如何不高兴?”珍娘咬牙道:“额家中赁了王府田土,风调雨顺都要缴七成租子,若赶上天灾,那可真真活不下去咧。”顿了顿,又道:“听说巡抚要查抄王庄,就是不知那些抄没的田土会不会分给额家。”
居停长安这般久,薛钊倒是扫听过张本的官声,于是笑着说道:“我听说巡抚是个好官,说不得就会将田土分下来呢。”
“若果真如此,额家定要给巡抚供奉牌位。”
薛钊戏谑道:“奇了,先前灵佑王分米粮,伱家得了那么多好处,怎么没听珍娘说要供奉牌位?”
“那怎能一样?”珍娘认真道:“那可是田土!”
是了,于百姓而言,再多的好处,也比不得每岁耕作便能有收获的田土。
许是想了没事,珍娘打扫时,还哼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待其拾掇过,香奴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
“道士!”
招呼一声,小女娘行过来抢了桌案上的茶水,仰头牛饮而尽。
“去哪里疯了?”
“先去寻豆儿说了会话,而后瞧见两个女子抬不动米袋,我就顺手帮了下,跟着就被请去吃了茶点。”
“混吃混喝啊。”
“哪里有?”小女娘高兴道:“梦舒与梦梵两位姐姐人很好,不但给了我茶点,还弹了曲子给我听呢。”
“梦舒、梦梵?”
香奴抬手一指:“就是斜对过新搬来的那家。”
薛钊若有所思,心道百家姓中还有姓梦的么?
香奴又道:“说来也怪,出来时正好遇见刘三娘,三娘子古古怪怪,非说那两个女子不检点,让我离远一些。道士可知是为何?”
原来如此。
想来梦舒、梦梵这等女子名讳,应是青楼艺名了。
“大略能猜到一些,”薛钊却不解释:“香奴觉着她们人很好?”
“嗯。”香奴忽闪着圆眼点头。
“那便是了,不用理会三娘子如何说,香奴凭着本心行事就好。”
香奴就高兴起来,眉眼弯弯道:“再过两日,我就跟她们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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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茶肆。
翠衣女子自米铺中奔行而出,呜咽啜泣着寻到茶肆前,正招呼客人的刘三娘唬了一跳:“银玉,这是咋了?”
“婶子,额不活咧。”
“咦,莫说要死要活的话,先进来坐坐。额忙活完再与你说。”
银玉应下,啜泣着进得茶肆之内。豆儿瞥见银玉,赶忙将其引到内间,倒了一盏茶水端过来。
“银玉姐姐,喝些水吧。”
银玉只是哭泣着摇头。
那武隆果然狼子野心,近来催逼过甚,其父徐啬啚因着囤积米粮蚀了本,不得不屈从,前些时日应承将银玉嫁与武隆。
今日秦王府出了事,武隆也不知从哪里受了气,回来后饮多了酒,扯着银玉便要行那不轨之事。
徐啬啚不在家中,银玉哪里掰扯得过武隆?眼看就要失了青白,亏得逢春听见响动下来拦住,而后挺着肚子去伺候那武隆,这才让银玉逃了出来。
哭泣过后,银玉开始想对策。豆儿静静的陪坐一旁,也不知如何开口劝说。
忽而便听银玉咬牙道:“他不死,额们全家早晚都要死在他手里。”
豆儿被吓了一跳。
银玉长出一口气,反过来安抚道:“豆儿莫怕,额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