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阿川（2 / 2）
第101章 暗访
天空常常一无所有，只是偶尔也会有几朵闲云，能给人安慰。
丝絮状的云雾缠绕着山峰和河谷。
山上有云，云上有舟，舟上有人。
周震川立于舟上，张开双臂，衣裳被长风掀起。
不可一世，雄姿英发。
灵云山，我又回来了。
曾经亵渎我的刁民，如今跪在地上颤抖吧。
如果灵云山还有活着的凡人。
哈哈哈。
想到这里，周震川忍不住放声大笑。
大旱三年，一滴水都没有降。这里怕是已经成为寸草不生的荒山野岭，随处可见坍塌的房屋瓦舍，到处都是暴露在天光下的骸骨。
曾经生活在这里的凡人，已经死走逃亡。
这，就是你们冒犯我的代价。
如果这里还有活人的话，我允许你们跪在地上，颤抖着向我祈祷。
一叶轻舟在云上航行，低头看时，已被浮云遮望眼。
周震川伸出手，轻轻一拨，浮云也就开了。
他脸上快意更盛，眼中冒出灼灼的光，重新归来，便是为了欣赏此地的惨状，看着那些荒山河沟饥肠辘辘的凡人，遍地都是的白骨。
哞。
一头水牛的叫声从地面传来，眼前是一排排整齐的农田，老农牵着牛在地里跋涉。
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房舍，青瓦白墙，大树正好投下荫凉，从厨房的烟囱里冒出阵阵炊烟。
家家如此，户户如此。
田地里农夫在耕作，渔夫在撑舟，有妇人聚在河边洗衣，木槌敲击石板，发出邦邦声响。
远远看过去，长河如一条银带，行经此地，化作密密麻麻的蛛网，滋润着这方土地。
这！
这！这！
这！这！这！
……
周震川懵了，便是仙人的大脑也有一片空白的时候。
是自己看错了吧，肯定是自己看错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要么，就是那里出了问题。
他控制着云舟，飞得略低一些，担心看不真切，这次把眼睛睁得好大，像是两个窟窿。
炊烟袅袅，绿树成荫，街上鸡鸭成群，田里是一排排庄稼，结出饱满的谷穗。年轻的男子和年轻的女子在树下调情，稚童在嬉戏打闹，碗口大的白面馒头，咬一口就丢掉了。
这……
连周震川都觉得心疼了。
这真的是灵云山脚下嘛，是不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没有赤地千里，有的是水网纵横。
没有荒无人烟，有的是鸡鸭成群。
没有白骨露于野，有的是稻粟千重浪。
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多年不见，这里不仅不荒芜，人烟反而更茂盛了。
周震川先是困惑，脸上堆满疑云，随即勃然大怒，疑云变成火烧云。
一定是有人违反天条，私自降雨，拯救了这帮刁民。
谁呀，这究竟谁呀。
这么大的胆子，是要造反天庭么。
天条是天庭的旨意，代表最高权威。莫说普通的仙人，便是金仙帝君级别，也没有胆子违反天条。
要是让自己查出来，一定要举报他，将他千刀万剐，打入十八层地府，永世不能超生。
怒火在他胸中燃烧，一张脸已经变成紫红色，他乘着一尾轻舟过境，也不惧被凡人看到。
不多时，便来到桃花河边，河水卷着白浪，滔滔不绝。
周震川捏了一个诀，脚下的云舟化作一枚梭子，钻入了他的袖中。
紧跟着摇身一变，化作一尾鲤鱼，噗通一声，从半空坠入川流不息的河水中。
河中的鱼虾蛇鳖同时匍匐在河底，一动也不敢动，生物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更何况是成了精的妖怪，他们天生有一种直觉，知道谁好惹，谁绝对不能惹。
从这条鲤鱼身上，它们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鲤鱼却是大摇大摆，扭动着身躯，一路逆流而上，所行之处，妖兽无不匍匐。
一直到了桃花河上游，鲤鱼才收敛气息，从河底游过。
他知道此地有一位三界大能，那是自己招惹不起的存在。莫非是这位将水借给下游？
天条是大旱三年，滴水不降，便是借水过去，同样是违反天条。
鲤鱼咕嘟嘟冒着泡，从水底浮了起来，看到两株桃树的盘根错节，拦住了向下游的水。
他又悄悄沉到水底，把嘴里的水泡吐出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上游的水堵得好好的，没有一滴水露出来，看来这位大能也不敢违反天条。
哪会是谁？
既然不在地上，那必是地下暗流。他曾经在这里做过山神，熟悉此地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鲤鱼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小猪大小的水耗子，吱溜一声钻入了土中，过不多时，便出现在地下暗河中。
这里暗浪不绝，涛涛水流，所遇的蛇鼠之类，尽皆退避。
当他再次浮出水面，已经是在八百里通天河。连野兽都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周震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不敢久留，腾云而起，直到离开通天河很远，才算是松了口气。
根据自己做山神时的记忆，这地下暗河中有一条老鳖截住了水路，他一卧便是几百年，轻易不会挪窝。
谁，是谁？
是谁疏通了地下暗河，引来通天河水，缓解了灵云山的三年大旱。
自己一场算计，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到底是谁干的？
千万别让我抓到你，否则就遭老罪了。
……
灵云山，野竹坡，桃花河水经过突破，日夜不息向下游流去。
河岸附近，忽然冒出一个水泡，一只青皮螃蟹从泥里翻出来，挪动着八字脚，沿着土坡，一路接近洞府。
“做什么，这里不许靠近。”
快靠近洞府时，忽然响起一声大喝。
“我有重要的事，要禀报大王。”
“大王正在修养，任何人不要靠近，现在是特殊时期，不是嘱咐伱们老实窝着，不要出来嘛。”大嘴蛤蟆道。
“让他进来。”
山洞中响起白三宝的声音。
大嘴蛤蟆将木门推开一条缝，青皮螃蟹横着进去。
“大王，大王，我今天在河里，看到了一只鲤鱼经过。”
白三宝正躺在床上养伤，顺便修复自己受伤后脆弱的小心灵。
他知道这螃蟹就住在山下岸边，因为经常听妖怪聚在一起研究修仙之理，偶有所感，也开启了神智，懂得了吞吐天地灵气。
在灵云山，这属于连化形都没有的小妖，脑袋也不是很聪明的那种。
“唉，一只鲤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王，大王，小妖自幼生活在水里，见过了许多鱼种。但这条鲤鱼嘴上无须，鳞上无纹，尾巴不红。而且，身上有红蓝绿三色，忒也奇怪。”
“红蓝绿三色的鲤鱼，怕是旁个变化所致。”白三宝道：“只不过，选这个配色，审美品味也太差了吧。”
“大王，大王……”
正在白三宝困惑的时候，田小力从面前的土洞里钻出来，腰身一变，化作一个灰布土褂的小孩子。
“启禀大王，我让我的徒子徒孙巡逻地下，在地下暗河附近，遇到一只水耗子。这水耗子头上无毛，身后无尾，眼底无白，更奇怪的是，它竟有红蓝绿三色。”
“又是红蓝绿？”
白三宝吃了一惊，竟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在山洞里来回转圈。
过了半晌，他一拍脑门道：“怕是天庭巡察组已经到了。”
洞中的几个小妖同时吓了一跳，小麻雀掉到了地上，大白鹅抱紧了脑袋，野猪妖一直往角落里钻。
大嘴蛤蟆摇晃着脑袋，四处乱看，道：“哪儿呢，天庭巡察组在哪，吾怎么没有看见。”
白三宝两手一拍，痛心疾首道：“人家不搞明察，开始暗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