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神婚（十六）（2 / 2）

纳梨抿嘴一笑，朝气青春容颜熠熠生辉，他说：“我今年已经四十二岁啦。”

云池霎时瞪圆了眼睛，张口结舌，只是说不出话。

“我比你大一些，我应该是五十……六十？啊，想不起来了。”

“我三十七！”

“我……我也是五十多……”

这些看似少龄神眷者，居然大部分都是年过半百老人了。然而在云池眼里，他们徒长年龄，不长心智，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举止行为，皆与十六七岁少年差不了多少，眼神天真，便如一张白纸。仿佛他们时光和阅历，全然停留在了进入神庙那一刻。

“是。”岩延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挨近了低声说，“新一代神明，正以眷顾形式，为祂们最看重信徒延长寿命。”

……然后，再用信徒信仰，延续自己存在时长。

永动机。

昔日，萨迦以风暴之神罗希为例，与他猜测这些新神动机，云池当时还笑着评价这是胡说八道。然而，铁打事实就摆在眼前——新神为了摆脱不变轮回，竟真妄想制造永动机！

“那这些神，”云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办法让他们信徒永生吗？”

岩延回答：“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

“你在说什么？”纳梨好奇地问，“难得机会，快跟我们讲讲西风神大人吧！”

“是啊，讲讲嘛！”

云池还能给他们胡编乱造什么？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探究地道：“实际上，我生活和你们也差不多，就是出门次数多了一点……其实我更想知道，我们以后就这样了吗？”

他提完这个问题，场上有片刻寂静。

“什么意思？”神眷者们面面相觑。

云池解释道：“就是，我意思是，大家现在是神眷者，那以后呢？听起来成为神眷者就是达成了一个终极目标，但人生不可能结束这么早吧，难道就没有再进一步选项了吗？”

不管增加了多长寿命，神眷者仍然是人类。萨迦也说过，人类没有长生久视先例，除了这个永动机构想，这些新神就再没点别想法了……？

“神主新娘。”

即便在神眷者中，看起来也年纪最大人抬起头，轻声说：“——成为神主新娘，就是我们最大愿望。”

云池被镇住了。

神新娘……又是什么东西啊？

“但那只是个遥不可及目标罢了。”纳梨叹息道，“倘若有纯洁、宽容、慈悯、慷慨、无私、谦逊、英勇与公道神眷者，洁白而无一丝原罪，能够为神明奉献一切，便有望与神结合，成为祂新娘，和神明永远生活在天穹乐土上。”

“传说中，神新娘身上，会出现永不消褪圣痕，那就是神明之爱具象化。”另一个女孩接着道，“可是，要达到那样标准，实在是太难了……”

这怎么看都是那些新神拿来唬你们骗局啊！

云池在心中呐喊，天底下哪有这样完美人，依照萨迦所说，就连神祇本身都充满了七情六欲，用这些条条框框去对比，哪怕是你们信奉神，也没有一个是合格吧？

云池默默无言，他情报基本打探完了，再跟这些神眷者说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泼冷水冲动。

“哦！”他表现刻意地算了算时间，“糟糕，我该走了，这次出来放风时间不太多，我还有好多事没做……”

说着，他急匆匆地站起来，“我想，我们就明年再聚吧。纳梨，多谢你款待，实在感激不尽！”

根据多年来应酬客套经验，这种时候，就不要停下来听别人挽留了，尽了礼数以后，走得越快越好，别人才能相信你是真有急事，而不是因为不想待了才找借口走人。

所以，云池貌似遗憾地告完别，连送都不让纳梨送一下，马上就朝门口走去，倒是真像极了一阵风。

在场人都被这风风火火架势搞愣了，半晌过后，牧场之神信徒好奇地问：“纳梨，他真是西风神神眷者吗？”

“你们也看到他身上神光了，”纳梨耸了耸肩膀，“而且，撒谎自己是其他神明神眷者，受到惩罚可是很严重，谅他也不敢。”

“可我看他什么都不懂啊，西风神也是四方风神之一大神了，祂祭司连常识都不教给他么？”

厅堂中缄默了片刻。

半晌，似乎是确定云池当真走远了，再也听不到他们议论，最年长神眷者才笑着说：“既然是西风神信徒，那就不意外了。”

他用修长手指拨动一朵鲜花，低声道：“昔时，先代主神暴虐无端，为了维护统治权能，不惜掀起弑神战争。东、南、北风风神皆陨落于祂手下，唯有西风神，为了活命，卑躬屈膝……”

或许是怕被什么不知名存在听到，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其低微：“……才得以保全自身。”

他恢复音量，又笑了一声：“这样神明大人，确实得对祂信徒隐瞒一些东西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