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暗空保护区（二十一）（2 / 2）

“人类。”门前生物骤然开口，循循善诱地发问，“你为什么要躲避我呢？要知道，你处境并不安全。”

这个生物声线，如同沾满了粘液蛇一般滑腻惑人，听得人心里直犯恶心。余梦洲干呕了一声，一脚陷进铁权杖肚腹，企图把它重重地踩醒。

他咬紧牙关，既不想回答，也不想搭理对方，然而那个生物不依不饶，接着发出诱导提问：“你身处危险当中，你以为它们都是魔马，可你何不看看我？我形态，我样貌，才是恶魔战马真容，而它们，只是一团扭曲肢体，散乱无序肉块……”

余梦洲顿住了。

伴随着这个不请自来声音，视线中一切，都像黄油一样融化流淌，坚固房屋蠕动波浪，组合成常理中不可能出现角度。他低下头，这些与他朝夕相处战马，竟然也一瞬变得无比陌生。

不，这不对，这是他幻觉，还是门口那个东西魔魅异能？

“滚开！”余梦洲大喊起来，“再不滚，小心我揍死你啊！”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门口声音更加柔和了，仿佛要一路固执地钻入余梦洲大脑，“我才是你魔马，我才是真实，只要你看一看我，真相和答案就会主动出现在你眼前，你为什么要逃避我？”

流淌到四面八方建筑，亦发出鼓动回音，刹那将劝诱话语重复了成千上万遍。余梦洲想要扑到马群身上，用它们鬃毛捂住眼睛，然而恐惧却不住从心底喷涌而出——他之前为何从未发觉，恶魔战马是形象如此怪诞生物？

它们两只眼睛、一对耳朵、四条腿骨……世上怎么会产生这般不合常理结构与肢体？他抱着工具箱，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那诡异印象越发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每一根线条，每一丝色彩，皆混沌不堪，在他认知里，迷幻得难以言喻。

余梦洲胃里翻江倒海，他很想吐，但就连那些早已消化食物也在他胃部不停翻滚，使他一点儿都吐不出来。

“我才是你魔马，我才是真实……”门口传来嗓音愈来愈悦耳轻灵，宛如黑洞那样吸引人关注，“看看我，看看我……”

余梦洲踉踉跄跄地后撤，他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彻底丧失了辨认对错能力，他感官好像一艘疯狂旋转在风暴内部小船，无依无靠、濒临解体。他唯有下意识地、徒劳地在工具箱里摸索，因为这些合金器械，是他最大财富，亦是他赖以为生工具，生活稳定锚点。

他终于看清了站在大门处“事物”。

它五只眼睛交错眨动，多么和谐；身体则兼具触肢、利爪和蛛腿般丛生人臂，是啊，毫无疑问，他记忆中魔马就拥有这样优雅简洁外形；而它一直延展到黑夜深处，崎岖臃肿庞大身躯……没错，恶魔战马常年奔袭，确是该有迅猛如闪电肌肉动力。

“你看，我是不是你魔马？”它发出无比动听疑问，“没有哪里不对，只要你能来到我身边，那么一切都会非常完美，再没有比这更完美事了……”

这种感觉诡谲至极，余梦洲知道，它话语百分百正确，可他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潜意识警报同时正冲他疯狂尖叫，勒令他就站在原地，不得再动。

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门口站着他魔马，厅堂中酣眠，则是一堆不知所谓，他无法理解肉块。我应该走过去啊，我该骑上门前马匹，然后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在自我与潜意识艰难拉扯中，余梦洲惶然不知所措地靠近了大门，汗水湿透了他衣衫，他手指则在箱子里微弱地痉挛扭动，试图找到一件能够固定现实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慢地站到了“恶魔战马”面前，那狰狞怪物露出一个得逞甜蜜笑容，接着裂开利齿丛生巨口，便打算将余梦洲整个吞下。

与此同时，余梦洲手指，堪堪摸到了一把冰凉坚硬修蹄刀。

他捏着刀柄，稀里糊涂地把它抽出来，又恍惚地抬手，在那个生物牙齿上轻轻敲了一下。

“不准乱动，”他冷静地、胡言乱语地开口，“修蹄子时候要乖。”

不知名怪物霎时僵住了。

从蹄刀上散发出白光，就像一把劈开腐木利斧，从被敲到那颗牙齿开始，细密裂痕以摧枯拉朽之势传遍了它身躯，对比它入侵时润物无声姿态，它崩溃时速度完全可以用迅捷来形容，简直就像倾颓多米诺骨牌，眨眼间就化为了满地散落残骸。

余梦洲眨了眨眼睛，总算如梦初醒，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

“呕——！”

然后他扶着门板，将晚上吃食物，在堡垒外边吐了一地。

太恶心了！这垃圾东西居然能扭转他常识，让他无法分辨出什么是正常，什么是诡异！

余梦洲稀里哗啦地吐完了，眼冒金星地擦了擦嘴唇。

不行，我得赶紧把法尔刻它们叫醒，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危险了，我……！

但他还未直起身体，就痛地大叫一声——从空中袭来报丧女妖一把扭住了余梦洲手臂，将他骤然带上了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