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天公应时(2 / 2)
另一名军人,自然就是常贤,他呵呵笑道,“还能怎样,就这样呗,钉子是已经打进去了,料想他们也不敢翻边。”
“那你说将军是何苦呢?想敲打他们,自己把席玄月那老娘皮叫过去,不就行了?”
“所以说啊,老谷才是最得将军器重的那一个。”常贤捻着自己八字胡的翘尖,“将军说想换口味,八个菜系,老谷就带了六个菜系的厨子回镇守使公署。将军说车子坐垫不舒服,他就跑遍了南余道所有皮子铺,挨个试。总之将军一句话,他就办的漂亮妥当……要是将军事事亲为,还要咱们这些副官干嘛?”
“说的也是啊……”酒糟鼻哈哈笑一下,摆摆手,“我先回了,一堆事忙。”
“走好。”
一支十几人的小队消失在了雨中,城门口仅留常副官与他的十来名属下。一水的军装中,站有一名身穿黑色长衫,须发皆白的老叟,满脸的老年斑,面皮松垮,正是许久未登场,绰号李御史,现如今余江安保公司的总董,李介明。
他在管家阿富持伞下,越众而出,略微后半步地站在常贤身边,递过去一个牛皮纸袋,“常副官,办妥了。”
常副官看都没看,挥了挥手,“人手也备好了?”
李介明收回防水的牛皮纸袋,点了点头。
“备好了。”
“多谢李老囊助,要是没有李老的出谋划策,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常贤长出一口气,眺望镇守使车队离去的方向,
“时间掐得真妙啊,上午将军出发,路上又无电报,下午席玄月那老娘皮出关,想找将军都找不到,想和我打擂台,只能来找我了……万事俱备,就只等她找来了。”
常副官眼眸中,倒影着天水雨幕,他不是在看天幕,而是在看已经完全看不见的镇守使车队。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可惜……
不是觉得自己没本事,而是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晚了,就争不过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一摸胡须,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捏着下巴,有点好笑的意思,
“有一事我就是一直搞不懂,为什么玩弄阴谋诡计时,总是暴雨阴绵……是我应天公,还是天公应我?”
自大孙子死后,而未寻到仇人,李御史的表情就更渗人了,此时笑意难明,“人事物化,皆可预料,所谓有迹可循,独天时不可料,这是无常。无常遇有计,那自然只能是天公应英雄,何来英雄应天公?”
李介明话音才落……轰隆,天公应时,乌云乍现闪天光,崩腾夏雷吼。
雷声中常副官哈哈大笑,“我区区一个将军的副官,安敢自称英雄,但是,真好一个何来英雄应天公!”
心里想着退而求其次,但面上意气风发!
“回城,静候佳音。”
李介明低头喘了气,好似体力不支,这一喘气的功夫,所有军装士兵全都走到了他前头,他才看了管家阿富一眼,阿富硬着头皮附耳过去,
“老爷放心,挺着肚子,跑不了多远。”
李介明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就是还没逮到喽?”
阿富背上湿了一整块。
…………
下午。余江城水西棚户片。
暴雨的落下速度,早昨天,就已经超过了黄土路吸纳雨水的速度,此时奔涌在水西棚户片各小道上的雨水,仿佛一条条的溪水,足足漫过了人脚腕,飞流之际,带走脚腕的温度。
如果是闲暇无事之时,如此盛夏时节,团缩家中,纳凉爽,吃茶点,赏雨景,少不得念叨几句,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诸如此类的酸话。
但泥泞中抬脚,暴雨中裹身办案的盐警们就臭着老大一张脸,乡骂声不堪入耳。
“我戳你娘个疮烂,这烂天气……一群早晚给阎王提去的剁项鬼(短命鬼),人毛灭绝(全家死绝)的佐治员,草——老曾那憋犊子说的一点没错,真他妈老鳖吃煤炭,一群黑心老王八。”
“老曾说的是乌龟吃煤炭,黑心小王八,你给人提辈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诶诶,等会……”吴青不熟悉的一名盐警的嗓音,他仿佛被掐住了嗓子,静了一会,“我他妈是在公共会话里说的话?”
安龙奠土六合科仪将几名盐警通通纳为六合神兵之后,只要不超出醮坛方圆五里之内,相互之间都可以隔空开启会话。
可以随着心念来决定是否通讯他人,来决定是一对一会话,还是公共会话,有点像吴青前世游戏通讯的感觉,不同的是,直接响在了耳朵里。
初次接触的吴青啧啧称奇,只是这种土包子的举动,让他没直接在公共会话里出声。
老曾的声音响起,“你说呢?”
“哎呀,嘿嘿,老曾啊,那一声瘪犊子不是骂你来着,见谅哈。”
刘建虎声音响起,呵斥道,“都给我安静,你们当这是聊天用的?办案啊。”
频道里沉默了下,耳朵里又响起一个吴青不熟悉的嗓音,另一个盐警嬉笑着,“刘老大,建虎老大,昨个在茶屋里,您可没这么辞严义正?喝茶的钱,都还是小的孝敬您的。”
冯成贵的声音,“茶屋?”
“嗐,窑子。”
“嗯?详细说说。”
刘建虎大哥的做派也绷不住了,笑骂了起来,“去你的……我那份钱晚上碰了面就还你,省得你叨叨个没完。”
“嚯嚯,人家做大的,都是全包,您出自己那份,还想我们做小的说您大方呢?”
刘建虎顿时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实力强一点不能算大……盐警之间能有大小嘛?”
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同僚兄弟”,什么“不分高低贵贱。”
惹得会话里一片哄笑,笑一会,不笑了,都不笑了。
因为雨还下着,身子还冷着,人也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