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退婚与清城郡主(1 / 2)
赵彻悠悠醒转,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眼前篝火升腾,笑意盈盈的男人席地而坐,有些说不清他岁数,大概是三十多四十不到,
眼珠却浑浊昏黄如同老人,青发凌乱地披洒在双肩。
他将被炭火熏烤得芳香四溢的山鸡肉递去,努努嘴,也不说话。
赵彻愕然,依稀辨认出是昨日那个神秘身影。
接过中年人就地取材的松竹烤串,
赵彻皱了皱眉,想起昨天那句略显怪异荒诞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见过吗?
他张了张嘴,有满腔的疑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仍存防备,愣愣拿着木串不下嘴。
气氛怪异的沉寂。
撕下一片山鸡肉塞入嘴里,还没咀嚼两下,青发披肩的中年人也皱起了眉。
他有些沮丧,也许刚才撒的花椒应该少些,火候也没拿捏准。
就地取材的山鸡肉鲜味被过重的调料掩盖住了,肉质也烤得松散,失去了食材本应有的嚼劲。
他叹了口气,
这个姓许的武人对吃一向有种近乎偏执的讲究,尤其对亲手烹饪的东西,这实在是不该犯的错误。
也许是突然想起了正事,他有些迟钝地开口道:“赵彻是吧,好久不见。”
跟昨晚如出一辙的怪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等等!
赵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九岁逃至南温,在这藏了又九年,知道自己叫赵彻的不过老账房和发小秦衷二人而已,狗娘养的钱越以为胡乱起的“赵七”就是本名,一直以此羞辱赵彻连个正经名字都没得。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荒山上的陌生男人却准确无误的喊出了自己的姓名。
“北齐鹰犬么,这么多年,我本以为……”
怔了一下,赵彻颤抖着以双手撑住地面,压抑住掉头就跑的冲动。
“终究还是没躲过吗?”
在这个手段鬼神莫测的男人面前,就算跑,当真能跑的掉么?
将赵彻的表情尽收眼底,
中年男人咧嘴笑道,又补充了一句:“我呢,姓许,单名一个炼字,曾经是一名枪客。”
赵彻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静。
“你是北齐派来的修士?是来杀我的?”
许炼摇了摇头,坦然道:“
我不是修士,是武夫,更不是来杀你的,否则昨晚就不会有那份闲情逸致救你,先救再杀?费这个气力干嘛?
这话说得有道理,但也并非全无破绽。
“也许你只是想活捉我,我知道北齐军旅的悬赏惯例一向如此,喘气的活人比闭着眼的死人头更值钱。”赵彻涩声道。
胡须拉碴的男人哈哈大笑,浑浊瞳孔里有些欣慰,他接着道:“
我自然有些凭信的,比如说,
你的生辰是丁酉年三月初八,卯时。
八字是丁酉,癸卯月,丙申日,壬卯时。
赵彻沉默了,
一字不错,
皇室子孙,为防荒文古修中的负匣一脉做什么改换命格、盗取龙脉气数的腌脏勾当,生辰八字历来是绝密之事。
这件事除了他和父亲,绝无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包括那个亲手埋葬大梁山河的李姓男人和他的女儿。
还没等他想明白,男人接着伸出手,掌心里有一丝亮光。
赵彻下意识看了一眼,心神剧荡,
那是一枚软玉,被精湛的刀工雕刻成了鲤鱼模样,触须长长,身躯侧弯。
与父亲那枚常年挂在腰间从不离身的玉佩极为相似,只不过一左一右,色泽有些差异,隐隐可以拼合成一个完整的阴阳圆玉模样。
普通的玉髓而已,当年我与你父亲一同游历山河八年,在大褚俞州一处山中破庙偶然发掘出的,
你父亲少年心性,执意将其一分为二,一片为青,一片为紫,
那时你父亲还只是众多皇子中不得势的一个,索性不去庙堂相争,游历江湖,他总说自己是皇室血脉,我只当玩笑,笑言让他取了紫的,寓意紫气东来,也许哪一日登临大宝,
而青的,则留给自己。
如今想来,那山名字都早已忘却,这玉却一戴就是数十年。
中年男人有些恍惚,
树枝投下来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赵彻咬着牙,问道:“你究竟是谁?”
“许炼,武夫,厨子,也是你父亲的结拜兄长,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回过神来的男人如是说。
“结拜义兄?”
林子里鸟声回啭,树叶抖动,
赵彻抬起手遮住了刺眼的光,他忽然觉得十八岁生辰这一天过得很荒谬,先是跟一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蟒精以命相博,然后咔嚓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举着木串笑着对自己说,嘿,我是你叔叔,是你那个死鬼老爹的结拜兄长。
他不说话了。然后试探性问道:“你之前说见过我?什么时候?”
男人挠了挠脑袋,显然没能记清确切的日子,回忆说:“就在你出生后不久。
一个晚上,嗯,雨很大的一个晚上。你父亲用蛊虫传信让我去到大梁徽都见他,谈一件事情,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赵彻茫然道:“什么事情?”
“关乎于大梁传国玉玺,错字印的事情。”
赵彻怔怔出神,好些年前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灭。
那个身穿龙袍的老爹把手按在自己头上,只留下一方印章和半句话,就拔起剑转身走向殿外冲天的火光和狼烟。
“一切自有定数,切莫回头。”
什么意思?懵懵懂懂的赵彻当时不明白,现在依然不明白。
后来漫长的逃亡途中,那方印章不知何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眉心上的诡谲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