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巧子妈给大姐提出了亲事(1 / 2)
我大姐李梅英在没有远嫁陕北洛川之前,在大李庄极少抬头和别人说过话。
虽然村长的儿子被枪决,虽然事情早已过去,虽然日子还在继续,但大姐象一朵过早凋零的花朵,经过风霜的摧残,失去了青春的颜色。
就连后来二婶陈晓兰和二叔随行来到大李庄打发余生的光阴,她从村里那些长舌妇嘴中听了关于大姐年轻时的遭遇,她再看到大姐时,神情总露着奇怪的冰冷和不屑一顾扫视着大姐。仿佛大姐在她眼中,是一个不洁的鸟儿——羽毛被猫抓过,身体被野狗咬过一般。
大姐低着头,闪躲着世人的目光。但却逃不开世俗的鄙视。
春天的一个星期天,大姐牵着三姐帮着父亲去种田。
父亲扶犁,吆喝着借来的老黄牛,大姐撒着种子,身后跟着四岁的三姐,巧子妈妈和段家大哥拉着木盘磨碾平翻起的土地,木盘磨上坐着二姐和二哥,他们享受着这种难得的游戏,完全不看巧子妈妈和大哥滴下的汗珠和吃力拉磨弯着腰的身子。
田地不远处的柳树下,还有我两个堂哥坐在石板上边读书边用树棍写着字。
晌午时分,一家人就坐在田垅上吃煮熟的洋芋,巧子妈妈给每人倒了一碗小米粥,小米粥煮好后灌在两个暖水瓶中,热气蒸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两个白面馒头刷了芝麻油,那是我两个堂哥独自享用的“点心”。
为了不让其他孩子馋着,我巧子妈妈总是把碗端过去,将两个堂哥带到田埂下面看不到人的地方去吃。
“梅英,把四妹抱过来我喂她,你快吃点。”
巧子妈妈不忍心看大姐总是吃大家剩下的,自从出了玉米地的事之后,大姐的目光总是有些呆滞,我父亲和巧子妈妈心疼着她,想尽法子让她快乐起来。然而,那个和善爱笑的妮子再也没有了,大姐沉默着避开他们的目光,卷缩在田垅上默默啃着没有剥皮的洋芋。
我父亲抽起了旱烟,吧嗒着嘴望向一望无际的田野。
春天的田野已有大把的村民在忙碌,不管未来如何,播种意味着希望,人总是为着希望而活着。
他再看看身旁的孩子们,段家大哥段世杰已长成了半大小子,单薄的衣衫掩不住他壮实的臂膀,他的唇上已长出了毛茸茸的胡子。
再看看二姐段世红和二哥段世虎,他们个头也窜了起来,除了上学念书已能帮着做一些农活。
只是三姐段世春还小,从小缺乏营养的她,走路都好似走不稳当。
父亲看着心疼起了三姐,他在鞋底上磕了磕烟锅对巧子妈妈和大姐开了口:
“以后,让四闺女吃好一点,回头把那两个的口粮给她匀一点。”
“那怎么能成?不行,他二婶寄来的粮票和钱是给那两个娃的,咱可不能起了私心喂咱们家的孩子。”
巧子妈妈一下子拒绝开来,在她的心中,自己的女儿固然重要,但川北来的两个孩子从小精米细面的吃着长大,到了这李家庄自然没有什么好吃食,二婶陈晓兰虽说在成都找了一份教学的工作,收入微薄,寄过来的也是节俭省下来的钱和口粮。
父亲叹息了一声,再看看大姐李梅英,他的心就象被什么扯了一下疼痛起来,这妮子遭了罪,恐怕这荣城平原再也没有愿意娶他的男人了。即使有男人想娶她,将来婆家也会轻视她,小看她。
父亲一想到这些,眉毛拧成了一团。
巧子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走过去坐在大姐身边,将自己的一件粗布衣服披在大姐身上,说道:“妮子,回头镇上赶集,咱娘俩这次好好逛逛,我在布行看了一块布,兰底红花的怪招人喜欢,妈给你扯一身回来缝件象样的衣裳。”
大姐没有言语,一旁的二姐段世红却张口说道:“你答应过开春做新衣呢,怎么就把这事忘记了?亏我天天喂猪,白操了心。”
巧子妈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看来,剁掉她的一个手指头并没有让她长教训,骨子里的轻贱总是改不了的。
二姐缩回了头,她多少有些怕巧子妈妈,可是,她就是看不惯自己的亲妈宠着这几个不相干的人,凭什么李梅英要穿新衣服?她不就是让男人糟蹋过吗?再说那人也被枪毙了。凭什么川北来的两个混小子啥事也不做,每天捧着书读读写写就有白面馒头吃,就连他们睡的炕都铺着新褥子盖着新被子好事都让李家这几个娃占尽了。
二姐的心里冒着怒火,鼻子呼着粗气。
巧子妈妈可不管她什么情绪,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吩咐:“梅英带敬忠和敬国先回家去,田里风大,世红和世虎帮着你大哥干活!”
说完自己拉起了木盘磨,看都不看二姐和二哥噘着嘴丧着脸的表情。
晚上巧子妈忙完手头的活,送走了我大哥段世杰,看着孩子们一个个睡下才爬上炕头,父亲还在想心事,昏黄的煤油灯照着他那张疲惫的脸,巧子妈不忍心打扰他,但有些事压在心头却不得不说,她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用脚蹬了一下我父亲,父亲哼了一下转过身,以为巧子妈想和他一起睡。
巧子妈却推开他支起胳膊肘说道:“他爹,有桩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是想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