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儿骨灰不翼而飞(2 / 2)
他在疗养院里逐渐康复,也在疗养院碰到了沈择明,后来,他康复后,由于对一切都不了解,无法接手工作,所以想要辞职,但是上级领导并没有准许,在他从疗养院离开后,他为了找回自己记忆,去了自己以前常去的地方。
最后去的一个地方是寺庙,寺庙的主持认识他,还给他他曾经在这里寄存的东西。
“来取你的愿望带啊?”
程隽:“?”
老主持两耳垂肩,佛陀面相:“施主不是说,下次来的时候,要带走愿望带么?在树上,好好找找,兴许在,兴许不在,一切都是缘分。”
程隽从那颗挂了一万多条红色愿望带的树上,找到了三条他自己曾经挂上去的愿望带。
鲜红的布条,来来往往的香客,烟火缭绕,钟声响彻云霄。
他站在大榕树下,将愿望带上写着‘1’的带子末端的铃铛打开,小小的铃铛里,保存着一张纸条——
他眼睛看着眼前的浓雾,记忆回到了寺庙的那天。
他耳边梵音阵阵,转经筒呼啦啦转动,五彩经幡被风吹得扬起,他看见那张小字条上,写着:陈鱼。
陈鱼,这个名字在警务系统中输入之后,弹出来的信息很多。
他在警号000001的办公室里,仔细地看着一张张档案。
直到手指突兀地一停。
他看着档案里眉眼温良的陈鱼证件照,而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宛陈市市局刑侦大队副支队陈鱼,这一行字上。
于是,当领导问他:“你有什么打算的时候?”
他说:“我想去宛陈市,进市局刑侦支队。”
很快,调令下来。
他到了宛陈市。
他没钱,是真的没钱,他从疗养院回到自己之前住的屋子的时候,可以称之为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当时,他的卡上只有两百四十二块六毛七,他买了张高铁票到宛陈市,由于调令还没有到,他就在宛陈市郊外的一家民宿里做义工。
当时他想在那里做义工,是因为什么来着——
程隽食指和拇指捻动。
当时他在大巴上,从民宿门口过,他看见那家虽然经过翻修但是依然保持着四十年前建筑特色的房子,那天下了雨,民宿的院墙上,翠绿琉璃瓦旁,一把大火红的蔷薇花从院子里伸出来,叶子绿的发黑,花朵红的发黑,花和叶都笼罩在森茫茫的雨水里。
水滴模糊了窗子,他本来百无聊赖,神色恹恹,却被那把蔷薇花吸引,莫名的,心里有什么强大的渴望似乎要喷薄而出,于是,他选择叫停了大巴,他下了车,带着自己微薄的行李,走进了民宿的大门——
女老板说:“以前一个老总盖的夏令营,后来老总被查跑了,房子被法院拍卖,我就接手了改成民宿。”
在民宿待了没几天,沈择明从江宜市一路追到了宛陈市,追上他。
夜里,蝉鸣阵阵,流萤飞舞。
沈择明看着洗碗的程隽,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要辞职么?又跑宛陈市挂职干什么?”
站在程隽旁边的小姑娘心惊胆战看着程隽手里的碗。
沈择明无奈地笑:“你看人小姑娘看着你都害怕,你快放过这个碗吧。”
程隽放下碗,小姑娘跟沈择明对视一眼,红着脸跑了。
这家民宿的经营者是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很喜欢程隽,天雷勾地火的一见钟情,让女老板收下了程隽这个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干不好的义工。
“砸了八个碗,浇死两盆花,空调都不会开,老板都没见过你这么大牌难伺候的人——”沈择明说:“你要不是脸长得帅,早被老板送派出所索赔了!”
为了适应宛陈市的生活,沈择明教会他怎么用atm,怎么使用打车软件和坐地铁,坐了两次,沈择明发现总有人吃程隽豆腐之后,沈择明就放弃了,让他有事还是打车算了。
后来两个人在明江酒店的地下车库里,程隽第一次见到了陈鱼,她活泛的眉眼,从照片上鲜活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满意,甚至在心里给陈鱼重重画上一个鲜红的‘x’。
当时他想,他要找的,可能是另一个‘陈鱼’。
他到宛陈后,很快时间从夏末到了初秋,秋风萧瑟,他对陈鱼的态度也转变了,他到陈鱼身边之后,曾经那种看到她照片就远远奔赴过来的强烈渴望感顿时消失,他和陈鱼一起工作共事,但是那种渴望感消失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厌倦。
是的,他是一个容易厌倦的人。
从疗养院里醒来,很快厌倦疗养院,回自己家里,很快厌倦家里,到那个民宿,也很快厌倦。
唯独在刑侦支队,或许是因为一直有案子,他并不觉得厌倦,但他也没有别的感觉,除了上次菲奥娜的出现,沈择明提醒他,‘你本来只是想来看看的,怎么现在还不想走了?’,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他没有显赫的背景,因为警种,熟稔的朋友也并不多,但他在醒来后,没有更名的情况下,他安然无恙——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写着:你是不是黑警?
在江宜市的时候,心理医生的脸上写着这句话,上司、看望他的人,脸上都写着这句话。
他从江宜市到宛陈市,依然他们的脸上都明晃晃挂着这句话:为什么你一个缉毒的,就没人报复你?大摇大摆,一转眼就成了刑侦的支队长。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是一觉醒来,觉得一切陌生,但他又必须接受这片陌生。
他站在最为正义的组织里,却觉得倦怠。
他遇到的同行,只有陈鱼不这么看他。
陈鱼神经大条,性格活泼开朗,一心扑在案子上,日常娱乐是看卷宗,不聊八卦和新闻,只对案子感兴趣,加班无底线,执拗而充满精气神,她在闪闪发光,像一把开在山野明艳斑斓的花,又像一盏华美的琉璃灯,吸引着他,让他觉得自己也被照亮了些。
他心中那些‘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死了!但所有人都在问我,我为什么没有死?我凭什么要承受这些’的郁郁之气,撺掇着他失眠,长久的失眠,人快熬成一只大号的猫头鹰。
但跟着陈鱼南北走侦查案子,或许因为累,或许因为她不防备他,不怀疑他,让他喘口气轻松不少,他睡眠踏实,竟然没有觉得厌倦这个圈子想要辞职逃离——
陈鱼不是因为他是上司而刻意亲近,她的每一次和他说话,和他分析案子,都带着平等和对待队友的信任。
陈鱼将格格不入的他,带着走近一大群人的刑警支队里,尽管那些目光并没有散去,而是时时刻刻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却不觉得愤懑了,因为有人和他站在一起,有人在信任他——
“哎呀没关系啦!我就随口一说。”钱金金觑着他越来越阴沉的神色赶紧补充:“程支队你别多想哈。”
程隽闷闷‘嗯’一声,并不过多回话。
钱金金自知失言,吐吐舌头,坐在驾驶位不敢乱动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提起这个,但大家背后都在议论,她看着陈鱼和程隽越走越近,怕陈鱼被连累,总觉得,还是问了比较好。
“果然,没有答案。”
钱金金心里哀叹:程支队以后不会给我穿小鞋吧!
一大群刑警从小区里出来了。
陈鱼走在最前面,她几乎是三两步冲出来的,一把拉开车门,雾的霜尘感扑面而来,陈鱼笑容灿烂,让程隽也觉得不由得情绪被调动起来。
“抓到了!”
陈鱼说:“你真聪明!她没在张学辉的房子里,是在她自己之前买的房子,她最近租了这个房子,一直住在房子里,女婴的尸体也找到了,找到的时候,她正抱着女婴。”
陈鱼带着冀宝峰的太太到了市局。
冀宝峰的太太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她承认,十年前,因为首付款风波,她欠了很多钱,结果买的是个骨灰盘,所以周围的配套设施非常差劲,她的女儿生病以后,因为没钱加上距离医院远,没能得不到救治,死在她的怀里,后来,她跟丈夫火化了女儿的骨灰,她就带着女儿的骨灰一起住着,后来她烧伤自己的脖子,应聘成为张学辉家里的保姆,丈夫冀宝峰干的活更多——
“我到张学辉家里做保姆之后,发现了蓝彩蝶孩子的秘密,我在蓝彩蝶生孩子那天,故意很晚回去,谁知道真是老天有眼,蓝彩蝶说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为了实施我们报复的计划,我故意惹怒蓝彩蝶,我被辞退之前,我就配了钥匙。我将钥匙给了我丈夫,我丈夫常年修空调,他就接小区里一单,然后去修完空调以后,带着钥匙躲开张学辉家里的人,将男婴被分尸的躯干放在冰箱里。”
“我们调换了王敬冬女儿的骨灰,把我女儿的骨灰装进去,放在张学辉的房子里,因为张学辉的房子,是整个楼盘风水最好的。”冀宝峰的太太说:“招魂幡上的字是我写的,我怕女儿找不到家。我可怜的女儿,我经常在家里哭。整整十年了,一直到张学辉的两个孩子死了,我才终于释然了。”
陈鱼说:“可是骨灰盒里并没有骨灰,只有招魂幡的纸条。”
“不可能!”
陈鱼:“是真的。”
“是,是谁倒了骨灰?!是不是小偷?!”
陈鱼:“这个很难查询出来——”
骨灰楼小区最近没有盗窃报案,监控显示也没有找到有嫌疑的人,而且,张学辉的屋子门窗并没有被人撬开的痕迹。
陈鱼:“为什么参与十年前事情的人,其他人只收到一份婴儿的断肢,而王敬冬会收到两份婴儿的断肢?”
冀宝峰和冀宝峰的太太对此都绝口不提。
案件很快结束,冀宝峰、冀宝峰的太太、景老四、张学辉一干人等都被告上法庭,等候开庭审理宣判,案件中的人,只有王敬冬在赔偿了款项之后被无罪释放——
王敬冬到市局来领取两个婴儿火化证明那天,天气非常不错,是一个艳阳天,太阳火辣辣的炽烤着大地,王敬冬平淡的眉眼,办理了手续之后,到法医中心领两个婴儿的尸体。
他看着婴儿的尸体,神色非常哀伤愁闷。
陈鱼询问王敬冬为什么他收到的是两份断肢。
王敬冬神色哀愁:“可能是一份给我,一份给张学辉的吧。”
周子明:“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周子明觉得他太惨了,送他出了市局大门,走出办公大门的时候,站在大楼下,王敬冬突然站定,回头看着楼上和陈鱼目光相撞,他对陈鱼笑了一下,那是释然而和煦的笑,他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整个人轻盈起来。
随后,他回头走远了——
陈鱼在将卷宗递交给检察院时,无意看到了文件里项斯莲的调查表格,上面写着项斯莲的过往经历,曾经在xx医院担任护士,这个医院是距离骨灰楼最近的一个医院。
陈鱼觉得心里有些怪异,便打电话问该医院的档案室,想看看当年项斯莲在医院的资料。
但是院方告知:“一个半月前,资料库失火,找不到了。”
一个半月,是辉腾旅游公司员工出车祸的时间。
这么凑巧?难道案子还有别的内因?